一次晚上,我偷偷來尋他,來到馬廄後竟不見他的影子,問了其他人,只說不知道,我繞到馬廄後,聽見一些細細碎碎的聲音,我偷偷走近些,看見十九在跟一個穿粉衣的女子細語,那個女子身材窈窕,我突然有些不開心起來,月光晦暗,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後來只覺得頭腦一震,就再沒有知覺了。
第二天,我是從自己的宮殿中醒來的,玉苓跟我說,昨晚見我不見,尋了我很久,最後在馬廄後面的地上找到我的,我當時心裡唬的慌,只是昨夜的事已經惶然記不太清了,那個與十九說話的女子,身形似乎很是熟悉,好像在父皇的宮中見過。
不過,那時年少,這樣的事我哪裡還記得,一旦頑皮起來就全都拋之腦後了,漸漸地也忘掉了這些事情。
那些年裡,我一直與十九在一起,他其實對我很冷漠,但是我就是喜歡他,就愛心甘情願地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身上。
有一天,我興致勃勃地沖到馬廄找十九,但是卻沒能找到他,最後是在皇宮偏僻處的一個小土丘後面找到他的,那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出現了幻覺,我彷彿聽見了他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我去試圖與他說話,但他對我的態度很差,是超級超級差的那種,彷彿要吃了我一般,我在他的眼裡看見了深深的怨恨與憤怒。
那一天的他,可怕極了。
後來才知道,那一天是離佩死的一天,那隆起的土丘中,裝的是離佩的衣服,連一具屍體都不複存在了。
後來,大概是陵陽之戰前一年,也就是我十四歲那年,十九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個月後,他又出現在馬廄中,只是身上多了許多傷口,我問他怎麼了,他卻什麼也不肯說,我當時拿來宮中許多尊貴的金創藥給他用,但他很不領情,他說傷口不需要也能自己結疤痊癒,我反駁他不用藥會疼,他卻道疼了才能記住。
也是後來我才知道,他的一些形跡讓父兄對他起了疑心,所以當初是哥哥派人將他抓走,並囚禁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哥哥對他用了許多刑法,只是他嘴太硬,終究什麼實話也沒有吐露出來,最終,騙得父兄相信了他,他也因此得以放出牢獄。
西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上天,我西岐總是不順人意。
最終,陵陽之戰爆發,我西岐大敗,父皇與北燕談妥,要讓我和親,說是要嫁給北燕的九皇子,我當初極不願意,與父兄僵持了好一陣子,只因我的心中一直存著另一個人,縱然他身份卑微低賤,可是在我心中卻遠比北燕那什麼王爺好。
我嘗試過絕食,假裝過上吊,有一次故意在父兄面前撞牆,差點沒控制好力度,不過到底是個怕死的,這些伎倆也終究是做做樣子而已。
我就在公主殿中日複一日地等那個我心心念念想著的人,我一直以為他是回家了,我問其他馬童他的家在哪,可是回答我的都是不知道,但是我卻從沒有放棄,我就這樣一直想著,或許有一會回來帶著我私奔。
可我終究想錯了,他不是馬童,從來都不是。
哥哥對我的任性很是生氣,我和親的這件事關繫到西岐的江山社稷,為了讓我能心甘情願地赴西岐和親,哥哥帶我去了陵陽,那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百姓食不果腹,每日裡只能吃樹皮草根,初生的嬰兒嗷嗷待哺,老人們只能屋中等死,哥哥當時對我說,如果我不去和親,那麼不止陵陽會這樣,整個西岐都會淪落為這幅場景。
那是我第一次開始憎惡自己的無知與任性。
後來,我沒等到十九,卻等來了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我登上了花轎,踏上了遠赴北燕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