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你看到這封信的表情,會是驚訝還是厭惡?反正,不可能是欣喜。我自知你不可能給我任何回應,卻又像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執拗人一筆一畫地寫出心中所想。
你是我來南城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開朗的你宛如我黑暗時刻唯一照進的一束光。可能這麼說,你會覺得誇張,大題小作,但對於六七歲的我,卻是一句真的不能再真的話。
而你有無數的朋友,我只不過是你眾多朋友中的一位,我甚至開始憎惡你的善良,因為我發現那不是隻對我一人的好。
這樣醜陋的種子不知何時埋藏在心底深處,等我意識到時,它已經在悄然變質。你可能會覺得奇怪,一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居然對你産生了別樣的感情,這似乎是一種不忠,背叛了我們的友誼,但我已經無藥可救了。
可是安安,我不想要只滿足於和你當最好的朋友,我想要和你做最親密的愛人,想和你長相守。
我擅自作主,我貪得無厭。
在此寫下對你的滿腔愛意,只求你今後對我改變一點態度,別再把我當作你最好的朋友了。
能不能把我當成一名與他人公平競爭的追求者。
能不能,接受我的追求?
小耳朵留
」
十六歲的少年用稚嫩青澀的文筆書寫青春時最大的秘密,飽含著忐忑不安和渴望得到回應橫沖直撞的心跳。
偌大的眼淚飽滿地滴落在信紙文字的最後一行,將小耳朵這三個字浸濕模糊。
他的記憶模糊,想不到也猜不出這封信寫下的時間,他只知道話劇演出後一個月,他告訴邵執他和班花在一起了。
不論是十六歲寫下情書的邵執,還是二十八歲在姻緣樹上掛下願望的邵執,他們求的都不多,只要一個機會,只要一點點的愛。
邵執,你滿心忐忑地寫下情書,卻聽到我歡喜地告知戀愛訊息的時候,有恨過我嗎?
恨我吧,一定要恨我。
沈則安腿腳發軟,支撐不住倒坐在了椅子上,
被壓在信封底下的草稿紙,單薄的一張紙,卻沒有落入垃圾桶,而是像信封一樣被儲存著。
像是一層又一層少年的心事慢慢顯露,草稿紙下擺放著當年的話劇劇本,密密麻麻寫滿公式計算的草稿紙上只有一處寫著漢字。
字跡與情書上的一般無二——
要是……
是女孩子,
就好了。
就像是個固執絕望的人,重重地寫下奢望,在話劇劇本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是要誰是女孩子?
是他,還是自己?
‘都這麼長了怎麼還不剪?’
‘太貴了,懶得剪。’
‘邵執,你長發真好看。’
‘喜歡?’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