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錄音帶，擁抱和吻
“周學長”這個稱呼，其實是陳樾和周燭星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摸索出來的……對方比較喜歡的稱呼。
在兩個人領完證後，陳樾其實叫過周燭星“周總”和“周先生”，但每次這兩個稱呼一出來，周燭星本就平著的嘴角似乎又撇下去了一度。
可叫對方“學長”時，對方的嘴角似乎比平常上揚了一度。陳樾暗暗在心裡偷笑，自己已經看透了周燭星的一些微表情。
但是上輩子臨死前很長一段時間，陳樾都沒有叫對方周學長。
陳樾咬了咬嘴唇，決定收回剛才說過的話，單方面和周燭星冷戰五分鐘。
“不想喝姜湯了，回去讓呂姨給你煮熱牛奶。”周燭星看了眼陳樾，緩緩開口。既然陳樾不喜歡喝，那就不強求了。重來一遍，他應該有更多的耐心。
陳樾默默把五分鐘改成了一分鐘。
過了幾秒鐘，陳樾才小聲開口：“這才對嘛。”
周燭星看著對方的小表情，過了幾秒才收回視線。直至剛才，他才有一種真實的感覺——他真的回到了三年前，更重要的是，小月亮也回來了。
回到家裡，周燭星讓呂姨煮了壺熱牛奶和姜湯。陳樾聽著對方的話語，挑了挑眉，心情頗好地回到屋裡開了把遊戲。
最近他和吳寂蔣存一起三排，上輩子他們仨就是很好的遊戲搭子，後來樂隊越來越忙，吳寂和蔣存的號也不怎麼登，便交給了陳樾。他們還在的時候，陳樾有時還會上線玩幾把，後來樂隊四個人不在了，陳樾也再沒登過遊戲。
重新活一次，陳樾的心態也出現了變化。當初sunbird出意外後，有段時間陳樾其實是走不出來的。大好的年紀就不在人世了，明明前段時間還在一起k歌，下一次再聽到他們的訊息已經是生死離別了。
那段時間陳樾情緒很低沉，睡覺的質量直線下降，他的微博好久沒登，只是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已經兩個月沒有拍攝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登微博了。於是陳樾登上賬號跟粉絲朋友們說了自己的近況，微博剛發出去沒多久，就有個粉絲在這條微博下評論了一句。
又過了幾分鐘，陳樾又收到了對方的私信。
oon baby：生死離別是人生常事，不要太沮喪，想哭的話可以找個人傾訴，不要憋在心裡。或許他們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擁有了很好的生活。向前看，不要難過了，小月亮。
這位id為“oon baby”的使用者在陳樾發布第一條微博時便關注了他，幾乎每一條微博對方的點贊評論都不會落下。
一開始陳樾還以為這是哪個朋友給他買的僵屍粉，因為這位粉絲除了點贊，就只會在微博下評論大拇指點贊和微笑的表情，以至於陳樾嚴重懷疑這個被僱來的粉絲皮下是個五十多歲的叔叔。
後來這位粉絲朋友開始給陳樾發私信，不過那些私信除了“晚安”就是“好好吃飯”、“天冷多加衣”這類話語，簡直比他媽還像他媽。
時間久了，陳樾也對這位粉絲朋友有了足夠多的瞭解，於是他會回複對方的評論和私信，順便點了個回關。
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是——這麼多粉絲裡，只有這位“oon baby”叫他小月亮。陳樾的微博名是“耳東木越”，粉絲都叫他木越或越越，只有這位使用者叫他小月亮。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陳樾總感覺這個月亮寶貝有種熟悉的感覺，久而久之，他和這位月亮寶貝也成了關系不錯的網友。
除了這位粉絲朋友在網上的關心，就連江友之也拉著他出門吃飯，在飯桌上說了半個小時“死亡是每個人的必修課”這類內容。最後離開的時候，陳樾看出對方鬆了口氣，嘴裡還唸叨著“祖宗交待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陳樾還在納悶江友之怎麼莫名其妙約他出去吃飯，晚上就看到周燭星拿著一沓東西，在他面前走了幾圈，然後漫不經心地把那沓東西放在陳樾面前，“sunbird的專輯和一些舊歌，基本上全在這裡面了。”
“把歌刻在這裡面，其實也算是種陪伴吧？”
那是很厚一摞錄音帶和專輯，陳樾也不知道周燭星是費了多少精力人脈金錢才將這些音訊全都找齊了。
看著那摞東西，陳樾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得知sunbird的死訊時，陳樾沒哭；蔣松尋一邊喝酒一邊和他哭訴時，陳樾沒哭；在微博上被那麼多粉絲安慰時，陳樾沒哭。
可就在這個時候，陳樾忽然就覺得好難過。
他突然意識到為什麼中午江友之會約他出去吃飯，大概是周燭星讓他去安慰自己的。
周燭星的安慰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沒說什麼大道理，也沒說那些客套話，只是很自然地把sunbird留下來的音樂交給陳樾，然後告訴陳樾：音樂也是一種紀唸的方法。
這是專屬於周燭星的，獨特的浪漫。
陳樾捂住了眼睛，突如其來的鼻酸讓他說不出話來，喉嚨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想說“謝謝”，想說很多話，但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直到一雙溫暖的雙臂將他擁入懷中，陳樾聽到周燭星用不常與以往的溫柔語氣對他說：“不用說，我明白的。”
陳樾默默把手從臉上移開，緩緩摟住了對方的腰。
又過了幾秒，陳樾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被軟軟的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是周燭星落在他頭上的一個吻。
一個不含任何情慾的、凝結著周燭星這些天心疼的、剋制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