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竟遙坐在懸崖處，雙腿垂著，感受到有風吹過還晃了晃腿。
褚星在他身後靠著樹苗，樹苗雖小，可也不算是那種非常脆弱，還不能靠人的樹苗，已經是有兩人高的樹了，但比起成年大樹，還是比較小巧的。
小雨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褚星甩了甩被點上雨珠的頭發，手裡握著個紅綢帶，“可以開始了喔，還是說臨走前你還想要做些什麼，也是可以的，只要是能在這裡做到的。”
桑竟遙低著頭，他什麼都看不見，可在此刻，他好似看見了身下浩瀚遼闊的城市。
“如果說我想要下山去，你會同意嗎？”
褚星：“……我們一起跳山殉情吧，我說真的。”
桑竟遙笑了一聲，抬起了頭，伸出手去，食指精準無比的隔空點在了太陽上面，擋住了一絲晃眼的太陽光，可惜，他雙眸都已經被白布覆蓋，太陽光也照不到他的眼睛。
“你覺得，我消失的情景會是非常震撼的嗎。”
桑竟遙問。
褚星已經站累了，蹲了下去，聽見桑竟遙這一個問題，他大大咧咧回答道：“那是當然，畢竟我自己消失時就挺震撼的，話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看見過那樣的情景了，現在還真是想要看一看呢。”
桑竟遙不作聲，他收回了手，探進自己的口袋裡面，“你說得對，我真是，到消失也不肯留下一分屬於自己的誠實。”
“所以，我說，我消失的情景非常震撼的喔。”
桑竟遙從口袋中拿出一把流光溢彩的手槍，手槍槍口泛著紅色粒子，等褚星察覺不對時，桑竟遙已經朝著自己心口開了槍。
“……連我都騙。”
褚星看上去有些苦惱。
這不怪他，桑竟遙使用靈力的時候實在是太過悄然無聲了，他沒有察覺桑竟遙已經將自己的所有靈力都釋放出去，也沒感覺到沾染了雨水的臉上已經不再火辣辣的。
真的是一點也不震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褚星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紅色綢帶。
顯然，這種用擺渡槍對著自己開槍的死法，是不可能由外力幹涉，以便讓桑竟遙在幾百年後，再次歸來的。
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褚星在巨大的挫敗感中回過頭去，原本平淡的表情忽然染上了一分詫異，以及那一雙黑到看不清任何事物的雙眸也猛然縮小，於清澈瞳孔之中，倒映出頃刻間樹苗的成長。
有粉色花瓣落下。
那是一棵[長著蓮花的樹]。
“……也許，你不會再孤獨了。”
褚星神情複雜，將頭轉回來，最後看了眼桑竟遙消失以後，什麼也沒留下的懸崖邊，隨後他站起身來，走到那棵樹旁，努力踮起腳去，將紅綢帶綁上最低的那根樹枝上：
“待幾百年後，這棵樹也該長成參天大樹。”
“願你還能看見。”
話落，他站穩在地上，活動了下因過度抬頭而有些痠痛的脖子，看向在上山路上，站著的那個人，眯眯眼，與那對琉璃眸對視。
“……也願你還能歡喜。”
渡奈眯起眼睛，與褚星對視著，“真是一個……有借無還的歡喜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