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扇還靜靜躺在地上,祝聞祈彎腰撿起,開啟攤在臉上,兩眼一閉,開始裝死。
……
夜色已深,玄霜派臺階蜿蜒而上,兩側浮起的燈盞點點亮起,從遠處看,就像是彙聚在一起緩緩流淌的星河。
不論是大道還是小徑,均有穿著道袍提著燈盞的弟子在巡邏,每人手中都握著柄劍,一旦有外人闖入,便會立即向各大長老通報,以防出現意外。
眼前的扇面遮擋住了大部分視野,一片漆黑中,祝聞祈只能聽見衣料摩擦的沙沙聲響,以及婁危的呼吸聲。
婁危將他抱得很穩,即便走了這麼多層臺階也沒感受到一點顛簸。靠得實在太近,祝聞祈連他胸口的起伏都能感知到。他不敢動作,只能一動不動地待在婁危懷中,感受著附近是否有人經過。
安靜了大約有半刻鐘,睏意逐漸湧上心頭,正當祝聞祈有些困得撐不住時,突然有陌生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林長老,婁師兄,林師兄。”
耳邊像是有潮水湧動,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卻還是成功將祝聞祈為數不多的的睏意趕走。他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豎起耳朵去聽外面的動靜。
那名弟子行完禮後,目光不自覺落在婁危懷中的人身上——大氅將人蓋得嚴嚴實實,臉上放著把潑墨扇子,只露出一點下頜線,連線著白皙修長的脖頸,一路隱到了衣襟處。
“這位是……”
婁危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瞥了那弟子一眼:“道侶。”
說罷,那弟子心神一震,又忍不住看了眼,只是婁危懷中之人實在擋得嚴實,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更別說看清臉了。
婁師兄在門派多年從未見過有人和他走得近,怎麼突然憑空變出個道侶來?
一旁的林開霽極有眼色,開口解圍:“婁兄比較低調,回去之後不要和旁人提起。”
“不是不行……”那弟子顯得有些為難,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只是最近總有魔物在門派附近出現,還喜歡化作人形來蒙騙初出茅廬的弟子,掌門說了,一旦見到可疑人等必須進行排查,不得將魔物放進門派當中。”
“我也是奉命行事。”說到最後,那弟子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祝聞祈心底咯噔一聲,在黑暗中下意識抓緊了婁危的袖子。
林沐同本是靜靜待在一邊看著,聞言蹙起眉頭:“我用長老身份擔保,他不是魔物。”
婁危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名弟子,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
明明沒什麼表情,那弟子卻憑空開始冒起冷汗,連忙錯開婁危的視線,低頭死死盯著地面,硬著頭皮說道:“實在不是我故意刁難各位,但掌門說過,無論是誰都得一視同仁,不得出一點差錯。”
話剛說完,這方小天地便陷入了一片安靜當中。
那名弟子的壓力更大了,但腦海中始終盤旋著掌門的囑託,心裡來回糾結幾次,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幹脆豁出去了,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走向婁危:“對不住了,婁師兄!”
他剛走過去,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揭那人臉上的扇子,婁危便驀地退後一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不用。”直至此刻,婁危才說了上山後的第二句話。
他低下頭,對著祝聞祈開口:“抱緊。”
什麼?
祝聞祈尚未反應過來,卻本能環上婁危脖頸——婁危伸出手,將祝聞祈臉上潑墨扇豎起,隔絕開眾人的視線,低頭吻了下去。
片刻後,他從扇面的遮擋中抬起頭,靜靜看向那名弟子:“現在能證明瞭嗎?”
良久過後,那弟子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以,當然可以……”
潑墨扇後,祝聞祈臉紅得像是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