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
“乖寶,別撥弄這些葉子了。去,給你師傅搖醒,問問他去不去窯邊,給流兒採藥。”陳許宴已經背好竹簍,頭頂破爛草帽,身上黑衣洗的發白,是熟悉的採藥三件套。
清丞答應下,拍拍手上的灰,進屋喊人。
槐澤睡得早,醒的晚。
不同於日上三更因為藥物作用還在沉睡的淮流兒,他是純缺覺。
頭埋在被子裡,只露出頭頂發梢,縮成一團在被窩裡一動不動,均勻呼吸。
清丞輕手輕腳走進去,蹲在床前,手搭在邊緣被子上也不用力,壓著聲音輕喚:“師傅,師傅……”
聲音柔柔弱弱的,音量低但喊得聲多,怕給熟睡人吵醒又怕喚不醒。
還好,槐澤睡得沒有很安穩,清丞沒喚兩聲,他頂著枝茬亂翹的雞窩頭,眼前撐出條縫,迷迷糊糊回應,“嗯?丞兒?”
側身撐床半起身,長發跟著動作下垂,槐澤聲音帶著剛醒的蘇啞,“丞兒?怎麼了?”
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撐不住腦袋,磕在清丞肩上,像又睡了過去。
清丞心裡暖暖的,柔軟一片,簡直要化成流水。
“叔公問你去不去窯邊。”清丞聲音小小的,讓槐澤聽的舒服,清丞忍不住用下巴蹭蹭那人頭頂,留下淺淺的不帶情慾的一吻。
“窯邊啊。”清丞靠在旁邊,槐澤睡意更濃但強打起精神,意識回籠清醒清醒,回來坐直伸懶腰,撈起屏簾上的外衣利索穿上身。“去,讓陳許宴等我一會,我穿好就走。”
耳邊呼吸驟然消失,清丞心裡空落落的,但他裝作不在意,出去傳話。
也就是簡單披上件寬袍,槐澤就推開房門,對著陳許宴就是一句:“陳許宴,你給我倆農衣扔哪了?我翻櫃子裡怎麼沒看見!”
陳許宴看他披著清丞外袍,一看就知道是沒翻兩下就急著出來問,他挺不耐煩的:“在櫃子下面疊著,上面那件是清丞的下面的是你的,別拿錯了不然你倆穿著都不合身。”
槐澤沒仔細翻,只拔了上面一層衣服,沒注意最底下。只見最下層整整齊齊疊放著堆灰色素衣,袖子上爛了個口子,這件是他的,“丞兒。你去不去?”
清丞聽到他的聲音,放下澆花的水桶,在水臺旁邊洗了個手,回來進屋換衣服。
槐澤把那一件看著較新,破洞少一點,尺寸大一點的衣服扔給他。
陳許宴有個習慣,採藥喜歡穿貼身素短的粗布,爬山採藥不礙事,方便洗耐糟蹋,粗布粗麻融入鄰裡,簡直不要太好用。
槐澤不想讀書的時候就會纏著陳許宴帶他去採藥,兩人一早就跑窯邊了直到日暮才回來。
這時候槐澤就以採藥太累要睡覺而推辭師傅讀書。
後來清丞來了,作為槐澤的小跟屁蟲自然跟著老往窯邊鑽,到現在窯邊隨便一個山洞岔口,他倆都知道通往哪。
兩位黎山公子硬生生給粗布麻繩穿出清爽山郎的颯感,陳許宴左看看又看看,抓了一把爐灰趁人不備,往臉上糊點。
看著倆大花貓,覺得差不多了。丟過去事先準備好的草帽子,揹著竹筐往窯邊去。
陳伶坐在草坪喂蛇,碰見他們時,大受震驚。
他不理解他們為什麼突然穿成乞丐,難道藥谷已經破敗到要去上街乞討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