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有瞬間的怔愣,茫然無措地看著南晴。
【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才會讓你總是在解釋,總是在道歉,總是在害怕。】
【我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討厭你,也不會因為這個跟你生氣,我只是覺得很心疼,也很不應該。我的傷口不該出現在你的身上,我總是讓你為我承擔了太多。】
喻逐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他的瞳孔在發顫,甚至有幾秒的渙散。
【不開心了要跟我說,而不是一個人悶在畫室畫畫,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有想要的東西也要跟我說,而不是看一眼,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在乎。有討厭的東西也要告訴我,而不是讓我跟這個世界一起,不停地傷害你】
南晴側過身,抿住唇,在展示完螢幕之後摟住了喻逐雲的後頸,雙眸沉靜地凝視著他。
【紋這個的時候,很疼吧?】
兩人再度靠近,喻逐雲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幾乎快要捏碎骨節的手漸漸松開,輕輕地搭上了南晴的後背。
他有點艱澀地低聲說:“……嗯,好疼啊。”
三個多月下來,他耳朵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前兩個月去了各種醫院,甚至還見了從國外來的名醫。他們的態度都不樂觀,推薦的幾種治療方案,無一例外都要他做人工耳蝸。
畢竟他的左耳和右耳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單純的損傷,涉及到一定神經的因素,殘餘聽力極速下降,不是隻帶上助聽器就可以解決的。
然而這年的人工耳蝸科技水平還有一定的侷限,帶上以後耳朵疼,大腦疼,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被人拳擊。經由人工耳蝸而聽見的聲音也並不像助聽器那樣簡單地放大,而是以刺激聽神經。
也就是說,他這輩子或許都沒法真正地“聽見”了。
首都的夜晚大雪紛飛。
兩道相似的傷痕貼在一起,南晴的眼裡也含了淺淺的淚意。
知道疼還紋。喻逐雲好笨啊。
剛到首都的這一天匆匆過去,南晴後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睡的,只是一覺醒來,他蜷縮在喻逐雲的懷裡,雙手雙腳都被抱的嚴嚴實實的。
青年的側臉冷峻鋒利,好像一頭守著自己寶藏的惡龍。因為失去了聽力,所以要靠振動的鬧鈴來提醒自己時間。然而此刻南晴在懷裡動了一下,他立刻就醒了,起床洗漱。
南晴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首都,上次來的時候就沒時間去瀏覽著名的景點,這回怎麼也不能錯過。
喻逐雲在腦海裡盤算了一遍比較適合的路線,打算帶南晴出去玩一圈。但他還沒能說出自己的計劃,便見南晴眼睛亮晶晶地舉起手機,相當期待:
【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畫室嗎?】
喻逐雲猶豫了片刻:“畫室裡其實很無聊的,要不要帶你出去玩?”
【不要。我是來陪你的,不是來耽誤你學習時間的。】
“那我去畫畫,讓覃偉他們帶你出去玩一圈?”
南晴鼓起小臉,依然拒絕:【我只想看看你是怎麼畫畫的。】
喻逐雲繳械投降。
兩人吃完早飯,按照平常喻逐雲學習的時間早早地到了畫室。等喻逐雲一副素描都畫差不多了,覃偉才姍姍來遲。
胖子發現喻逐雲畫室的燈亮著,目瞪口呆,嘴裡叼著的包子都快掉地上了。
“嗨,小同學,你們來這麼早啊?今天都不出去玩玩的嗎?”
南晴站起身,笑著跟覃偉解釋了一番。
能好好學習自然是件好事,覃偉也不會勸阻。藉著門開的功夫側頭觀察了一下喻逐雲正在畫的素描,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天畫室裡那些南晴的肖像多數都收了起來,畢竟活人跟畫像共處一室還是有些瘮人的。覃偉吃完半個包子,又掃了眼南晴,笑眯眯地說:
“不錯,真不錯。他今天不用費勁低頭看圖,可以直接對著你畫了。”
覃偉只是隨口一提,說完就拍著肚子出去幹活了,只留南晴一個人在原地,微微睜大眼,忽然有些好奇。
是哦。
一般來說,畫人像都是需要模特的,再不濟也要有張照片對著參考。完全靠默寫畫一張記憶裡的人臉很容易失真。
然而喻逐雲畫他的那些畫,無一例外都十分真實,半點不像是默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