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老師發放成績單的時候,單獨把南晴留下了。這位女領導有四十多年的教學經驗,滿頭銀絲、姿態優雅,用相當欣賞的目光凝望著南晴,先是恭喜了他一番拿到金獎,之後便例行詢問他是否有意參加之後的國際競賽、額外屬意哪座保送學校。
南晴一一回答了,言辭得當而態度尊敬,領導愈發喜悅,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苗子了。
“南晴同學,你家長在現場嗎?頒獎儀式最後我們要一起合影,他們如果在的話現在最好過來聽一下流程。”
南晴眨了眨眼,其實喻逐雲一直都在兩三米開外的地方等著,只是這位領導恐怕以為他也是參賽選手,根本就沒多想。
“老師,他在的。”
一直保持著安靜的喻逐雲往南晴的方向走了兩步,微微彎下腰,垂下眼,態度恭敬地喊了聲老師好。
領導有些吃驚,不自覺地呆在了原地。然而她這麼多年畢竟見過大風大浪,很快就接受了:“挺好,那我們就直接開始講了。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這位,南晴的……額……”
喻逐雲頓住,下意識地看向了南晴。
說是家長,其實他跟南晴根本就沒關系,要有關系也是他一廂情願,無論如何也拿不到臺面上。
“老師您好,我叫喻——”
“哥哥。”
南晴忽然開口,抬眼回望了喻逐雲,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老師,他是我哥哥。”
空氣彷彿在此刻凝滯。
“哦,南晴哥哥是吧?”毫無所覺的領導微笑著說,“是這樣的,咱們這次決賽是國家級別的,所以……”
後面說什麼,喻逐雲都覺得自己有些聽不進去了。他只能聽見自己血液和心跳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在耳邊嗡鳴。
僅僅得到一句稱呼,他感覺自己已經幸福得無所適從。彷彿飄飄悠悠的氣球落地,被一隻柔軟的小手牽住。
他行屍走肉一般跟隨著領導和南晴一起走到首大露天藝術臺,有點緊張地等待著閉幕式。
臺上不停除錯著的燈光閃耀,臺下坐著嘰嘰喳喳的家長,沿路還有些看熱鬧的首大學生。
喻思運臉色難看地站在不遠處的一顆懸鈴木下,眼神陰鷙地盯著藝術臺後。
朱斌沒能成功在化學競賽裡考到前五十名,他的小提琴表演也搞砸了。本來都已經跟主辦方說好了會給他一個名次,可最後宣佈名單上卻沒有他的名字。
他正要發火,卻接到了負責人的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不住的同他點頭哈腰,話裡話外都向他傳達了一個資訊,這事兒不是他們不想做,是上頭不同意。
而且本該來看他演出的父母並沒有到現場,很抱歉的給他發了訊息。他們正在接受喻老爺子的訓斥。
“上頭”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喻思運心底惱火,從小喻老爺子就不喜歡他,反而一直記掛著不知死沒死的喻逐雲。等喻逐雲回來了,更是罕見地失了態,從未在他面前露出過什麼表情的人,在喻逐雲面前哭得老淚縱橫。
憑什麼?為什麼!
尤其是當朱斌過來告訴他,那天替喻逐雲出頭的朋友卻在化學競賽裡考到了第一名時。
“算了思運,這也沒啥好看的,我們走吧。”朱斌健的臉色不對,開始後悔自己嘴快了,他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試圖分散喻思運的注意力,“那什麼,念菲他們在e9訂了桌子。咱們一起去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