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的瞬間,二人跑出了濃密漆黑的樹林,走進了寬闊明亮的山道。路沿兩側的燈耀眼,蜿蜒而下。
太過刺目,喻逐雲不受控制地閉了閉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南晴問:“剛剛吹蠟燭的時候沒有唱生日歌……你現在要聽嗎?”
喻逐雲的聲音很啞,過了半晌才低低道:“好啊。”
南晴於是清了清嗓子,為他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喻逐雲安靜地聽著。
從十歲算到現在,他已經半聾了九年,即使戴上了助聽器,世界也依然寂靜無聲。
直到今天淩晨。一道溫軟的嗓音從他的背後響起。
少年貼近了他的左耳,毫無所覺地闖進他的生命裡。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背上的人已經睡熟了,喻逐雲才走到了山腳。
他打了輛車,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在後座,對司機報出了南晴家地址。進入小區之後,他又將人背到四樓。
到了家門口,他才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喊醒。
少年還有些朦朧,臉蛋上全是倦意,依然強撐著對他彎起眼睛:“謝謝你呀喻逐雲。平安夜快樂。”
喻逐雲應了一聲,心軟得不像話。
目送著南晴回到家,他又走下樓,站在燈下看了會兒窗戶。等那裡的光也徹底消失,他才轉過身,往外走。
越走越快,到最後竟然瘋狂地跑了起來。不知身體裡究竟竄起了什麼東西,燒得他發疼,發軟,發麻。
他心跳鼓譟,沿著馬路一路向前跑,越過稀少的車流,最終在空無一人的學校門口停下。繞過一片常青樹,單手扒住牆面翻了過去。
那日被他隨手扔掉的白色圍脖去哪了?
喻逐雲的心底空懸,一股顫慄的瘋狂從指尖緩緩彙集至心髒,甚至讓他像個瘋子一樣拉開垃圾桶。
在哪裡?還在這兒嗎?
綠色的塑膠桶內空空如也。過了兩三天,垃圾早就被清潔工倒了好幾次,他一無所獲。
可那是南晴給他的東西!
喻逐雲咬著牙,有些頹然,又有些瘋狂。
直到跑至公告欄間,他忽然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狂響。
月考的紅榜剛剛張貼上去。
期中考試的被換了下來,沒來得及扔。
月色如水,涼風刮過枯枝殘葉,四周安靜無聲。
片刻後,喻逐雲翻出校園時,胸膛的口袋裡多出來了一小片銅版紙。
那上面是一個秀麗的少年,照片下用正楷寫著兩個字,南晴。
胸膛被燒得滾燙,十二月底的深冬裡,喻逐雲頭一次這麼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是的,他心動了。
是的。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