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圍巾 被欺負了就下來找我,知道麼?……
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險些被嚇得尿了褲子,整張臉腫成了豬頭,眼淚鼻涕橫流地爬到自己的電瓶車旁,才哆哆嗦嗦地放了狠話:“你給我等著!老子肯定要你好看……我找人來弄你……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喻逐雲好半晌才收回了託著南晴臉頰的手,視線卻一直落在他微微顫抖的潮濕睫羽上,掏出皮夾抽了一疊厚厚的現金,揚手高高地拋了出去。
風在空曠的大橋上加速,紅鈔票霎時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向四面八方亂飛,有路過的人看見這個場面,目瞪口呆地也停下了車。那男人立刻不說話了,一邊吼著讓其他人不許靠近,一邊趴在地上撿錢,連眼睛都直了。
喻逐雲收起錢包,胡亂擦了擦手心,拉著南晴往橋下走。
十二月的宜城寒冷且昏暗,尚未到傍晚,街道兩側的商鋪就開了燈,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間或夾雜著或暖或冷的照明燈,將整個世界渲染成末日的電影。
兩人背對著這一片喧嘩與嘈雜。
喻逐雲垂眸,想抹幹淨南晴眼尾的血,也想擦擦他潮濕的睫毛,可翻遍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張紙巾。
他的聲音有點啞:“別哭了,臉都花了。”
壓抑的情緒像是開閘放水般湧了出來,南晴攥住喻逐雲的衣角,用力到連指尖都發白,帶著鼻音:“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剛剛的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上一世的最後,被自以為最親近的家人背叛,無依無靠地面對著死亡的威脅。本已經與他絕交,聽他說過狠話的喻逐雲,卻忽然出現,沖到了他的身邊。
兩世的歉疚和委屈在此刻不受控制,融成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喻逐雲愈發手足無措。幾十分鐘前,他還還憤怒和怨恨,可此時此刻,看見無聲抽泣的少年,他只覺得心被狠狠攥緊,一股陌生卻熟悉的後悔和痛苦湧上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南晴披,避開了那些沾到血的地方,有點生疏地安慰:“行了,都不怪你。已經沒事了。”
來不了就來不了,放鴿子就放鴿子。是有多笨,才會不顧一切地也要赴一個約。
身體被暖暖地包裹住,夾克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卻並不難聞。
南晴終於止住洶湧的眼淚,眼尾和鼻尖通紅,睫毛被打濕成一縷一縷,圓潤的杏眼裡卻還有水汽氤氳。
可憐得要命,乖得要命。
喻逐雲其實最討厭這種看起來就弱得不行的家夥,好像說話聲音大一點就會碎掉,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家。現在還能不能走?”
南晴慢半拍地點了點頭。
他們其實已經離南憶灣很近了,就不到四百米的路程。換做平常,喻逐雲一兩分鐘就能到。可如今帶著南晴,他硬生生地放慢了步調,足足花了將近十分鐘才走完這短短的一段路程。
吩咐南晴在停車場門口的保安亭坐下等他,喻逐雲才獨自下去取車。
鈴木rg500發出刺耳而囂張的嗡鳴,彷彿要帶著心髒一起鼓譟,可他的心在此刻卻有股莫名其妙的柔軟。
不明白為什麼,在得知南晴一個人孤零零地來找他時,會像個傻子一樣勒令汽車掉頭,生怕錯過什麼下落。
也不明白為什麼,在發現汽車掉不了頭、這條路因發生了火災而大堵車時,他會猛地甩上車門,在一眾喇叭聲和注目禮裡奔跑。
刀割一般的凜冽寒風刺骨,嗓子裡全是血腥味。
那股久違的、後知後覺襲來的害怕,在見到南晴安然無恙後,才終於融化成了片片痠麻。
明明是他的錯,南晴又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出了停車場,喻逐雲單腿撐著車,扣響了保安亭的門。
門裡的保安一怔,旋即茫然地面面相覷了一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