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網購並不發達,但凡要買東西,都要趕著白天去商場。
可他放學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半了,哪裡還好買。況且南濤成這段時間在外地出差,他也不好意思麻煩顧梅芳。
顧梅芳開著一家早餐店,就緊緊挨在宜中的旁邊。每天淩晨就要爬起來忙碌。而且她為了多賺點錢,白天也不會完全打烊,反而會另外支個小檔口專門給人下面條。
不一定能賺很多錢,只是一定很辛苦。
早上是她最忙的時候,她自然不可能有空給孩子們單獨做早餐的,店裡有什麼就吃什麼。
顧嘉禾管著班裡的鑰匙,著急拿了早飯走,所以一般第一個離開。南晴緊隨其後,顧宇彬磨磨蹭蹭。
然而今天似乎是個例外。
南晴到店的時候,顧宇彬剛剛伸手,把一屜剛剛蒸好的豆沙包拿完,抱著一大堆東西與他擦肩而過,不知是沒看到他,還是故意沒說話。
如果是以前,南晴肯定覺得是前者。
但現在麼……南晴還不想跟他說話呢。
豆沙包沒有了。猶豫了一會,南晴的目光在剩餘的早點上逡巡了一圈,有些踟躕。
看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發現顧梅芳的手邊放著一個不慎開裂的饅頭,順勢拿了起來。
很快,他融入了往教學樓走的人群裡。
這個時間點,早餐店門口的人來來往往,多數都是宜中的學生。他們或是步行,或是從公交站臺下來,或是騎著腳踏車、小電瓶車,三三兩兩地並排停下,讓顧梅芳給他們拿個早飯。
今天來的客人卻有點特殊。
引擎的嗡鳴轟然響徹,一輛紅白配色的摩托車猛地急剎。一個穿著黑色衛衣和褐色機車夾克的高挑少年彈開頭盔的護目鏡,露出一雙黑沉而鋒利的眸。
他掃了一眼前方洶湧的人群,隔著黑色皮質手套隔空點了點顧梅芳攤上的早飯。
“這個,這個,這個……那個,”喻逐雲單腳撐住摩托車,抽了張紅色的鈔票出來,聲音被頭盔過濾得有些悶,“不用找了。”
摩托車被攔在校門外。
他翻身下車,左手提著一袋子早餐,右手解開頭盔,隨手夾在臂彎。長腿邁動,五分鐘不到,就已經在高二一班的門口停下了。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南晴。
白皙纖弱的頸縮在有些起球和老舊的白色圍脖裡,眼睛濕漉漉,鼻尖凍得通紅,手裡的袋子才剛剛開啟,開裂的小饅頭上缺了一小塊,只受了點皮外傷。
似乎是注意到了喻逐雲的注視,南晴抬起頭,微微一怔。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腮幫子鼓鼓的,顯然是那一口饅頭還沒吃完,用力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澄澈的視線慢慢從喻逐雲的臉上挪到左耳。
喻逐雲皺了皺眉,第一反應仍然是避開。可抬腳的瞬間又僵了僵,鬼使神差地停在了原地。
這個少年真的很奇怪。
不會生氣,也不會怕他。
頓了好幾秒,喻逐雲才側過身,靠在門邊,不輕不重地放下了自己的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