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黛拉抿了抿唇,握緊鋼筆,走到教室門口擺放的椅子前,緩緩彎腰。
椅子太矮,脊背由此彎的太厲害,裙擺又翹得太高。
“喂——”潼恩一個箭步竄過去,握住對方握筆的手,想要奪過來:“我來寫。是我的錯。”
兩位警察的目光頓時又落到了她身上。
艾斯黛拉筆尖一頓,沒有回話,只和她深深對視了一眼。
【是你的錯,你就要被處以火刑。】
無言的警告。
潼恩不知道如何回應。
她不瞭解這裡的法律,這裡的規則,更不瞭解,如何當一個沒有人權的底層人。
她要看著嗎?
就這麼看著嗎?
艾斯黛拉緩緩蹲下,重新起筆。
沙沙……
鋒利的筆尖落在紙頁上,發出春蠶啃葉般寧靜平和的白噪音。
潼恩的手卻緊貼身體兩側,攥成拳頭顫抖不已,胸口陣陣發燙。
為什麼……要懲罰別人呢?
明明是她的問題,為什麼她不能承擔?
讓別人給自己擦屁股,太丟臉了!尤其,這個人還是艾斯黛拉……
在她心目中,永遠優雅自持,萬事在握,死也不會出錯的人。
她從沒看到艾斯黛拉受罰——在此之前。
直射而來的夏日驕陽快把她逼瘋了。她看到艾斯黛拉額上大汗淋漓,注意到對方的腳踝已經被帆布鞋割出一道紅痕,整個身體都因為腿腳發麻微微搖晃。但是……她能做什麼?
除了扶住艾斯黛拉的肩膀以外?
她一直盯著警察,舌尖的話卻始終無法蹦出嘴唇。一旦說出去……就是火刑嗎?
她不怕死,但她害怕火刑。即便明知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火刑和叛國毫無關聯,但就像明知眼前的人並非艾斯黛拉仍會感到難受至極一樣,從小根植於骨髓的抵觸並不會被理智消滅。
自身肉體凡胎,身後空無一人……在這個世界,她好像的確沒有任何違抗規則的資本……
不僅違抗壞女人會被電,稍微教訓一下幾個毫無素質的垃圾甚至還要被活活燒死……
人生二十二載春秋,蘭斯洛特的大小姐頭一次感到了茫然無力。
什麼也做不了。
不想看艾斯黛拉在這受罰,自己就得上十字架。
“有沒有傘?”宛如撞得頭破血流的困獸,潼恩有氣無力地瞥向賽迪:“太陽太大了。”
“這點太陽都受不了?”小警察抱胸嗤道:“這可比火刑好多了。”
“……”
潼恩沒理會,一步跨到了艾斯黛拉另一邊,身體正好擋住太陽。
也擋住了兩個警察。
“喂!”
賽迪想推開她,所幸被她哥攔住了:“沒事,維戈小姐快寫完了。”
的確。
一行行工整娟秀的字型,宛如機器印刷般落在白紙上,此刻已接近尾聲。
潼恩扭頭,對著她哥的臉,實在恭敬不起來,別別扭扭道:“喂……你把記事板給我吧……就借我一小會,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