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遍植椰樹,看上去頗為眼熟。
來來往往的人中,雁行雲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湖心亭中的女子。
因為她給人的感覺,與其他人迥然不同。
在她的身上,籠罩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憂傷,她坐在那裡,雖然在與身旁的女子調笑,但那盈盈如水的鳳目之中,卻滿是無奈和悲涼。
雁行雲一下就認出了她。
她就是那具鬼屍。
雖然鬼屍雙目已毀,容顏可怖,與眼前女子的絕色麗容如有云泥之別,但那種悲傷憂鬱的感覺,卻是一模一樣。
不容於世的愛戀,如何能真正展顏歡笑?
她與兄長只是少時親近,成年後便恪守禮節,未有逾矩。
然而心卻無法被禮節束縛,只是遠遠看見,或是遙遙聽聞,便會不自覺的漏跳一拍。
她容貌姝麗,父親乃朝中武將,家世顯赫,成年後前來提親之人數不勝數。
她的母親是續絃,膝下只她一個女兒,視若珍寶,問她想要怎樣的如意郎君,她卻只是搖頭不語。
她想要的郎君,全然不如意。
母親卻會錯了意,以為她心高氣傲,凡夫俗子難以入眼,便修書給了父親。
又過了一段時日,一道聖旨,賜她與太子成婚。
人前,她拜謝皇恩,含羞待嫁。
到了夜半無人之時,淚水才無聲肆意。
闔府上下,為她置辦妝奩,兄長親手,為她打造花轎。
出嫁前幾日,她唯一一次,不顧禮節,單獨去拜會兄長,在兄長窗外言道,那座花轎,她會悉心收藏,珍愛一生。
待她離去,窗戶開啟,裡面之人面色不善,目含嫉恨,卻是大嫂。
瓊城歷來符道盛行,她養於深閨,也曾在符師那裡學過一些祈願之符,為父母兄長祈求身體康泰。
而她的大嫂,更是精於此道。
於是花轎上的祈福符陣,只略微添了幾道花紋,就變成了詛咒符陣。
因為花轎造好之後便用紅綢遮住,而且那幾道花紋極其隱秘,直到她出嫁之時,都無人察覺。
花轎抬起,她的兄長才抬頭,望著坐在轎中的身影,發現了那幾道隱秘的花紋。
他要上前阻止,卻被自己的妻子死死挽住,拖回自己的小院。
原本就不睦的夫妻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爭執中他錯手殺死自己的妻子,又想到妹妹身受詛咒,全因自己之故,便也自戕而亡。
花轎墜海,鬼屍出世,看見轎上符陣,怒不可遏。
轉而尋回家中,卻見兄嫂莫名身死,自此渾渾噩噩,一腔恨意無處宣洩,只在兄長院中徘徊。
明瞭前因後果,顧念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卻仍未散去。
時間緩緩流逝,他們親眼看見那樣一座華美的莊園,發生各種各樣匪夷所思之事,翁媳私通、兄弟斷袖、子戀繼母……相比之下這對發乎情止乎禮的兄妹畸戀反而不算什麼了。
最終家族破敗,這裡也變成了一個荒園,後面也有漁民來此建屋居住,卻都不得善終,最後房屋空置,連附近的海域也無人來此。
“好奇怪。”顧念開口詢問,“為什麼這裡,會發生那麼多……狗血的事情?一件兩件還可以說是巧合,在這裡居住的每一代人都出事,哪有這麼巧?”
“凡事皆有因。有前因才有後果。”雁行雲幾乎可以斷定,這便是地底深處那個東西作祟的結果。
顧念:“前因?對,應該再往前看看。”
時光逆流,來到了莊園並未修建之時。
那時這裡還是一個荒涼的漁村,附近海域風高浪急,極少有人來此捕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