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如何?”祁雁終於有些不耐煩了,眉頭一壓,“大景民風開放,只要朕喜歡,管他是男人、女人,哪怕是隻貍奴,朕說他是朕的皇後,他就是。”
烏尚書瞳孔地震:“啊?!”
“這些年來,朕與大巫同舟共濟,相濡以沫,朕能有今日,全仰仗大巫照拂,說大巫對朕有再造之恩也不為過,朕封他為後,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就算他要朕的皇位,朕也願拱手相讓。”
“更何況,朕與大巫的婚事是先帝欽賜的,烏愛卿也算兩朝元老,若對這樁婚事有意見,先帝在時為何不提?”
烏尚書一愣:“這……”
“不向先帝勸諫,卻來勸朕,烏愛卿難道是對朕有所不滿?想讓朕做個忘恩負義之人,拋棄結發妻子另擇良緣?”
烏尚書冷汗都下來了,連連擺手:“不不……臣絕無此意!”
“沒有對朕不滿,那就是針對先帝嘍?有言而不諫,瀆職之罪,烏大人可是在先帝時期就包藏禍心,已有反意?!”
祁雁說著,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東西齊齊一跳。
烏尚書眼前一黑,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臣絕無此意啊!陛下明鑒,陛下明鑒!”
祁雁冷若冰霜的臉色又迅速緩和下來,他輕嘆口氣,起身上前,笑著扶起對方:“朕只是跟愛卿開個玩笑,愛卿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烏尚書腿都嚇軟了,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提議讓陛下納妃,就莫名其妙要被扣上謀反的帽子。
他渾身汗出如漿,後退一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著,臉色煞白,半天都緩不過勁來。
周圍的臣子向他投來同情的眼神。
“諸位愛卿還有什麼問題?”祁雁在眾人之間踱著步,“議事而已,不必拘謹,有什麼話就說。”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裡還敢說一個不字,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口不言。
過了許久,才有個大膽的戶部尚書小聲開口:“可陛下,大巫他是……苗人,古往今來,漢人天子也沒有立苗人為後的先例啊?還請陛下……三思。”
“苗人又如何?”祁雁停在他面前,“漢人是朕的子民,苗人亦是,既然都是朕的子民,就該一視同仁,是苗是漢又有何區別?朕好不容易才讓兩族和諧共處,愛卿此言,難道是認為朕的決策不夠正確,苗民不該擁有和漢人等同的地位,在趁機挑唆兩族分裂嗎?!”
戶部尚書腦子裡嗡的一聲,比禮部尚書跪得還快:“臣不是這個意思!”
祁雁也跟著他蹲下身,輕拍他的肩膀:“愛卿何至於此?都說了不必行如此大禮,這又不是宣政殿。”
戶部尚書欲哭無淚,哆嗦著不敢抬頭。
祁雁不再管他,又站起身來:“朕知你們難做,大巫是男子,又是苗人,詔書不好寫,儀典也不好辦,可既然穿上這身官服,就已比普通人強上一截,理應辦普通人不可辦之事,有難處,想辦法克服就是了。”
“古往今來沒有先例,那就由朕來開創這個先例,眾卿替朕辦成了此事,便也成了開創先例的臣子,史書上自會留下屬於眾卿的一筆,爾等入朝為官,身居高位,難道不正是為了青史留名?如今機會就擺在眼前,又何故推三阻四?”
朝臣面面相覷,居然真有人被他說服了,熱血沸騰起來:“臣定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有人身先士卒,剩下的人也不好什麼都不說,一時間群臣慷慨激昂,好像真要幹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
祁雁微笑道:“能有眾卿為朕排憂解難,朕心甚慰,若無其他事,就散朝吧。”
散了朝,臣子們三五成群往皇宮外走,腿軟的烏尚書這才算緩過勁來,一想到這麼難辦的差事落在自己頭上,就忍不住唉聲嘆氣,愁容慘淡。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僚湊上前來,跟他勾肩搭背:“烏兄還好吧?”
“好什麼好,你看我像還好的樣子嗎?”
“你說你閑得沒事,惹陛下幹嘛?他都敢在朝堂上捅自己,還有什麼不敢幹的?封苗族男人為後算什麼,你把他惹急了,他真弄個貍奴過來。”
烏尚書連呸三聲:“賢弟快把這話收回去,為兄可聽不得!”
又一個官員湊上前來,打趣道:“我看烏兄是接了科舉的差事,覺得自己被陛下賞識,飄了!這回啊,讓陛下親自殺殺你的威風!哈哈!”
烏尚書急忙去捂他的嘴:“這是能說的嗎?快給我閉嘴!”
朝臣們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在一片歡笑聲中離開了皇宮。
縱然差事難辦,卻也還是得辦,禮部被迫接下了封後儀典的操辦事宜,各部之間相互配合,緊鑼密鼓地開始了籌備。
元興三年,八月初六,景天子祁雁正式冊封苗疆大巫苗霜為皇後,啟用含元殿舉行冊封儀式,一場盛大的封後儀典在此召開,宴請天下來客,共享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