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穩步推進,祁雁狠忙了一陣子,漸漸也閑了下來,苗霜時不時給他把把脈,病情沒再反複,可能因為最近太忙,他也沒時間想別的。
天氣轉暖,苗霜又可以繼續培育蠱蟲了,兩人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一起睡覺,平靜卻也快活。
這日,祁雁正在批奏摺,範青書忽然找到他,懇求他準許自己離宮。
一般情況下太監年老體衰才會被放出宮去,大多數太監甚至活不到那個年紀,範青書正值青年,怎麼看也不像是可以離宮的。
但他畢竟情況特殊,好好的探花郎因季淵一己私慾成了閹人,忍辱負重多年,想要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也是情有可原。
祁雁其實很想留他,之前的稅法採納了他的提議,有時遇到什麼難以抉擇的事,也會參考一下他的意見,就這麼放他走了,可用之才又少了一個,不免讓人惋惜。
他做出最後的挽留:“你當真想好了?確定不為自己謀個一官半職?離宮之後生活得不到保障,這些年你所得俸祿和賞錢,可夠你安度晚年?”
“謝陛下關心,但我心意已定,”範青書垂眼道,“若陛下不肯放我離宮,便還是將我賜死吧。”
祁雁嘆口氣:“我準你出宮,你就不會去尋死了?”
範青書不答。
“罷了,”祁雁擺了擺手,“自己的性命自己決定,朕攔你也沒意義,你離宮之事,朕允了。”
範青書向他磕頭謝恩:“謝陛下。”
他躬身而退,最後聽到祁雁說:“但你若還活著,記得替朕四處走走,若看見哪裡有不平事,官員貪贓枉法,貴族欺壓百姓,記得修書一封送進京都,朕一定細細查閱。”
範青書抿了抿唇,只感覺鼻腔酸澀,他沒敢抬頭,拱手應道:“是。”
送走了範青書,祁雁一時有些心煩意亂,奏摺也不想批了,剛放下東西起身,就見苗霜抱著蟲罐走了進來,揶揄道:“愛臣如子的陛下,又少了個人才可用?”
祁雁苦笑:“我焦頭爛額,夫人卻在這裡幸災樂禍。”
說著,又話鋒一轉:“我看之前夫人代理皇帝之職,做得也不錯,不如……”
“打住,”苗霜果斷回絕,姓祁的一張嘴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話,“沒人就去招人,別指望我幫你分擔差事,忙著呢,沒空。”
祁雁瞄一眼他手裡的蟲罐。
忙著什麼,忙著把皇宮改造成蠱蟲培育基地嗎?
搖了搖頭,皇帝陛下還是隻能自己想辦法。
由於這次的肅清,罷免了一大批不合格的官員,各地空缺職位甚多,人手不足,非常影響辦事效率。
故天子下詔重啟科考,暫停數年的科考終於要重新舉行,天下學子歡欣雀躍。
以前科考由吏部主辦,吏部本就負責考核和任免官員,借職務之便內定中榜名額的亂象橫行多年,因此祁雁幹脆將科考事宜交由禮部操辦,使六部分庭抗禮,避免某些人獨攬大權。
而今朝中武將也極為稀缺,便又增設武舉,由兵部負責,考核武藝,通兵法懂謀略者更佳,使天下並非武將世家出身的武人也有機會入朝為官,一顯身手。
祁雁甚至放出訊息,武舉殿試將由他親自考核,誰能在他手下撐過十招,誰便可拔得頭籌,成為今年的武試狀元。
能和皇帝本人過招,天下武人無不振奮,一時間參試熱情無比高漲,盛況空前。
秋闈結束之後不久,便又到了秋季稅收,各地官員這一年到頭忙得不可開交,不過稅制改革的成效頗為顯著,據各地觀察使傳回京都的奏疏來看,先前因權貴剝削而不得不流亡的百姓們大批返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狀況極大緩解,新稅法施行的第一年,朝廷收繳上來的賦稅竟比以前翻了一倍還多。
捉襟見肘的國庫得到補充,天子心情大好,多給勞累了一年的官員們放了幾天假。
朝臣放假了,祁雁自己也難得奢侈了一把,讓尚食局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還備了苗霜喜歡的酸湯魚暖鍋,舉杯邀請他道:“夫人,今日你我小酌一番可好?”
苗霜看著那桌比平常多了八道菜的“盛宴”,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你說的‘奢侈一把’,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