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雁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自己先回了吊腳樓,在家裡等他,閑來無事,幹脆修書一封,準備讓姜茂跑一趟,送信給範陽陸暄。
年關一過,春天便不遠了,狄歷人春季最是忙碌,極少會選擇入侵中原,他在這個時候起兵逼宮造反,比較安全。
明秋在一旁給他伺候筆墨,祁雁就當著他的面寫完了那封密信,裝入信封裡,邊封口邊問:“到現在了,還不打算說你是誰的人嗎?”
明秋低眉垂目,輕聲開口道:“瑞王殿下會助將軍一臂之力。”
祁雁愣了愣。
瑞王?
他一時竟沒想出大雍還有哪位王爺沒被季淵禍害死,仔細思索了一番才記起瑞王是誰,將信將疑道:“你是說……九殿下?你確定是他?”
明秋點了點頭。
瑞王季瀾,先帝第九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季淵沒上位前,人們都喚季瀾一聲九殿下,祁雁也曾見過他幾面,只是印象中,這位九殿下生性散漫無拘無束,對什麼都感興趣,唯獨對皇位不感興趣。
九殿下整日就是吃喝玩樂,蹴鞠馬球投壺打牌無一不精,吟詩作賦附庸風雅也絕不缺席,但要是把他和心術權謀聯系起來,只能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沒想到……明秋背後的人竟是瑞王?
看來這位王爺也頗有城府,這些年來一直在裝瘋賣傻,甚至騙過了多疑的季淵,騙過了所有人,讓人們真的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這樣的人,是友還好,若是敵……
祁雁眯了眯眼,已經在思索自己起兵後瑞王從中作梗的可能性,明秋瞧出他的不悅,解釋道:“將軍放心,殿下被聖上盯得緊,軍中勢力殿下摸不到分毫,只在宮中有些許滲透,所能幫將軍之事,也僅僅篡改情報,令陛下閉目塞聽,為將軍起事行方便而已。”
“‘而已’?”祁雁打量著他,“能做到這種事,非季淵身邊親信之人不可為,瑞王的觸角可是伸得太長了些,有這等本事,不自己當這個皇帝,卻願意幫我?”
怪不得當時季淵急著卸磨殺驢推祝公公出來送死,除了覺得祝公公權勢太大已經威脅到了自己的帝位,想必還是有了新歡吧。
“殿下無心帝位,更怠於黨爭,只是近些年來聖上疑心病越來越重,讓殿下日日覺得有把刀懸在自己頭上,殿下這麼做,除了為黎民蒼生,更多的還是為了自保。”
祁雁直直盯著他:“但願如你所言。”
明秋沖他頷首,退出了房間。
祁雁閉上眼,撥出一口氣。
瑞王若真已經滲透到了季淵身邊,想幫他行方便輕而易舉,想在季淵耳邊吹風構陷於他,也輕而易舉。
要賭一把嗎?
不知為什麼,他總有種奇怪的直覺,九殿下應該是友非敵。
就算真的是敵,那瑞王的計劃也該是等著他和季淵爭得兩敗俱傷,自己再坐收漁利,不論如何,也要等到他殺了季淵之後。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且走一步看一步。
又等了半個時辰,天快黑了,苗霜才終於歸家,祁雁起身迎上前:“給人看好傷了?”
苗霜點了點頭:“那人被毒蛇咬傷,差點就沒命了,還好家人及時去找我,這些家夥真是不聽話,讓他們別去毒蛇出沒的地方砍柴,非說那裡的木頭禁燒。”
他說著拿出一瓶東西,交給祁雁:“對了,這個給你。”
祁雁伸手接過:“這是何物?”
“毒。”
“毒?”祁雁有些詫異,“給誰用?”
“給季淵,”苗霜一挑下巴,“放心,我的確不能給季淵下毒,但這毒不是我的配的,是聖子,我教了他這麼久毒理,他也算是學成出師了,把這毒塗在兵器上,哪怕只擦破一點點皮,也能讓人頃刻斃命,絕無生還的可能。”
祁雁拔開塞子,瓶子裡是小半瓶淺綠色的液體,他聞了聞,並沒什麼味道。
又緊緊把塞子塞好:“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殺季淵不夠十拿九穩?”
“以防萬一而已,”苗霜道,“我沒辦法給季淵下蠱,你殺他,我幫不了你,有了這毒,便是萬無一失。”
雖然這話說得沒什麼問題,但祁雁總覺得哪裡奇怪,他收起了瓶子:“也好。”
苗霜沒有和他過多對視,越看那張臉,心中就越會生出不捨,他怕自己看得太多,就真狠不下心來離開了。
他轉過頭,錯開對方的視線:“我餓了,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