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霜,”見他半天沒動靜,祁雁又開口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苗霜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下一個“子”字。
許是因為筆畫少,他多寫了幾遍,祁雁居然理解了:“子時嗎?”
苗霜輕敲他掌心。
這是祁雁剛剛和蛇的溝通方式,一下代表“是”,兩下代表“不是”,他瞬間明白了:“那,時候不早了。”
苗霜輕推他肩膀,示意他該休息了。
祁雁乖乖躺了下來:“你也陪我一起嗎?”
苗霜又敲了他的手掌一下。
祁雁便徹底放心了,他給對方讓出位置,感覺到苗霜的衣袖擦著他的手臂劃過,對方躺在了他身邊。
他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問道:“我……還能好嗎?要是我以後再也看不見,再也聽不見你了該怎麼辦?”
苗霜輕敲一下,頓了頓,又輕敲兩下。
能,不會。
這個回答大大安撫到了祁雁,他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側過身,面朝他躺著:“那,需要多久?”
苗霜在他掌心輕劃。
“這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嗎?”
苗霜敲了一下。
“是不知道啊……需要很久?”
兩下。
“不知道多久,但不會太久。”
一下。
縱然溝通費力了許多,但他還是搞清楚了苗霜的意思,祁雁如釋重負:“好,我信夫人。”
苗霜看著他。
那雙失去焦距的黑眸讓他看上去眼神渙散,極大地淡化了眉宇間的冷厲,有種近乎脆弱的無害。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想起了和泊雁仙尊的最後一面,那身為仙道魁首,站在眾生之巔的男人,也會露出脆弱的一面,因絕望而失神的雙眼也是這般令人心疼。
祁雁不再說話,應該是準備睡了,可他之前昏睡太久,現在竟也睡不著,就只好這麼安安靜靜地在床上躺著,握著苗霜的手。
忽然,他感覺對方動了,枕邊人倏而向他靠近,緊接著,唇瓣上就是一軟。
苗霜的吻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祁雁被吻得一愣,他看不到對方的臉,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僅剩的感官便被無限放大,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唇瓣之上。
他感到對方細密的啃咬,因為覺不出疼,這啃咬的感覺也變得和平常不同,亦感覺不出冷熱,那條柔軟的舌在口腔中游走的感覺,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苗霜……
祁雁看不見,索性就閉上了眼睛,既然聽不見,就不再嘗試去尋找外界的聲音,他靜下心來,全身心地沉浸進這個吻,世界之中只剩這個吻的滋味,像是漆黑一片裡唯一的一抹光源和色彩,彷彿萬籟俱寂中在耳邊響起的蟲的鳴叫。
他腦中開始出現了畫面,他好像看到了,看到了苗霜在吻他,在床上,在吊腳樓中,在鬱郁蔥蔥的山林間,在重巒疊嶂長河奔流的苗寨裡,在浩瀚無垠的天地間。
想象力的視野無限鋪展開來,他又看到了這個世界。
而苗霜,便是這世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