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一旦醒來,又完全不記得夢裡的內容,只模糊記得夢醒前的那一句話,他好像聽到那個聲音喊他……
祁雁?
對了,他是祁雁。
祁雁又是誰……
腦子裡像是蒙著一層霧氣,思緒在濃重的霧氣中凝澀不轉,他絞盡腦汁,眉頭緊鎖地思索了許久,終於又想起一個詞來。
將軍。
他好像記得那個聲音時常喚他“將軍”……有印象了,他是大雍的將軍祁雁。
大雍……
像是一顆種子埋入泥土,生根發芽,開枝散葉,名為記憶的樹木終於再次拼湊完整,他記起了自己是誰,記起了先前發生的一切。
他被廢了武功,因為跳崖救聖子時強行催動內力而生命垂危,苗霜說要為他重塑經脈……
記起來了,夢裡聽到的那個聲音,是苗霜。
所以,他現在醒了過來,是意味著經脈重塑成功了?
可他真的是醒了嗎……
無光無聲的世界中,他幾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分不清自己究竟算不算醒著,他嘗試開口喚道:“苗霜?”
他卻沒聽到自己的聲音。
奇怪,他明明喊了。
於是他用更大的音量道:“苗霜!”
“……”
還是聽不見。
祁雁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喊了沒喊,索性不再去嘗試了,他的手指慢慢摸索到床沿,嘗試著站起身來。
屋裡也太黑了,為什麼不點燈,他記得苗霜的夜視能力超乎常人,似乎能與蛇通感。
他自己看得見,就不顧別人看不看得見嗎……燭臺在哪裡來著?
憑著記憶摸索到桌邊,卻因為沒把握好距離,一下子撞了上去,有什麼東西被他碰得一歪,朝著他傾倒過來,剛好撞在他手中。
這是什麼……是燭臺嗎?
好像是燭臺,但火摺子又在哪?
苗霜聽到有人在喊他,便匆匆跑進了屋,那聲音嘶啞得變了音,讓他幾乎沒聽出那是祁雁。
距離上次姓祁的差一點死掉又活過來,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如此長時間的昏睡不醒,讓苗霜差點以為他醒不來了。
突然聽到祁雁的聲音,讓他不禁有些欣喜若狂,可才剛回到房間,就看到這樣一幕——
祁雁彎著腰站在桌邊,桌子被他撞得滑開一截,原本擺放在桌上的東西從桌邊掉落下來,一盞燭臺剛好倒進他手裡,將傾未倒,燭火因此而晃動,冒出一絲白煙。
蠟燭靠在他的掌心,蠟油從燭芯滴落,落在他面板上,他卻好像全無所覺似的,還去伸手摸索,指尖直接往那燭焰裡探。
苗霜驚忙叫他:“祁雁!”
祁雁理都不理。
苗霜心下一沉,在他把燭火按滅前,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燭臺,擒住他的手腕。
祁雁也是一驚,他抬起頭來:“苗霜?”
苗霜看向他的眼睛,那雙漆黑雙眸全無焦距,視線似乎落在虛空中的任何一點,就是沒落在他身上。
“……我在。”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