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失敗了,自會和苗霜撇清關系,苗霜身為大巫,也有能力自保,只要他回到苗疆,沒人能拿他怎麼樣。
但趙戎他們不同,他們在他手下做事,一定身先士卒,更何況他們的身份,一旦事情敗露,季淵很有可能會藉此機會向整支雁歸軍發難,以季淵的性子,會把他們全殺了也不一定。
八萬人,皆是祁家訓練多年的精兵,這八萬人要是沒了,北部邊防虧空,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不指望季淵那昏君能明白這一點,他只能做最壞的打算。
祁雁閉上眼睛將身體後仰,靠在輪椅背上,只覺身心俱疲,趙戎他們的到來完全攪亂了他的思緒,那位金將軍的荒唐程度更超乎他想象,趙戎所在的先鋒小隊幾乎全滅,這樣大的損失,金將軍竟不放在眼裡。
他不敢去想這兩年中雁歸軍被他霍霍成了什麼樣子,放任這樣的將領駐守北境,大雍的邊防簡直危如累卵。
幾十年來雁歸軍讓狄歷人聞風喪膽,他們輕易不敢大動幹戈,可他們越是畏懼,越是渴望,一旦發現新上任的將領是個沒腦子的草包,一定迫不及待狠咬一口。
之前的誘敵深入之際金將軍上了當,狄歷恐怕已經發現了,現在只怕在積糧屯兵,只待一個時機降臨,就和大雍開戰。
留給他的時間還剩多少?
祁雁不敢再細想,他深處訊息閉塞的偏遠苗寨,距離塞北幾乎跨越整個大雍版圖,訊息傳到他這裡不知道要多久,而趙戎他們離開塞北也已經是去年的事,這半年中又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他現在只希望他們能撐得更久一點。
祁雁艱難把心從廣袤的塞外草原上收回,讓它落回肚子裡,落回眼下。
不知不覺間時候已經不早了,苗霜應該快回來了,這件事……要跟他說嗎?
說了卻也沒什麼意義,趙戎他們現在大概已經摸出了苗寨,人都走了,何必再提他們來過。
更何況是在款首繼任這麼個關鍵的時候,苗霜想必也忙,還是不要再橫生枝節。
祁雁環顧四周。
白蛇沒留在他身邊,應該是和苗霜一起行動了。
那天晚上苗霜睡得熟,大機率也沒發現有人來過,不然他早該說了。
要是主動跟他提起,又免不了被一番盤問,他實在是沒力氣再應付苗霜了,他現在只感覺渾身都疼,經脈寸斷的痛楚時不時騷擾他,明明沒有強行調動內力,只是心情鬱結氣血不暢就會引發。
他慢慢收拾好屋裡被動過的東西,又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是聖子的,一蹦一跳,想必很是高興。
祁雁收拾好了情緒,一抬頭,果然看到苗霜也在,他開口道:“夫人回來了,今天的儀式可還順利?”
“自然順利,有我在,他們再有話說也不敢有話說。”苗霜道。
向久在旁邊附和:“自從上次‘神靈降罪’,那些討厭的家夥看到阿那就腿軟呢,當然不敢有話說!”
苗霜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自己玩去,今天就給你放假,功課不用做了。”
“好耶!”向久歡天喜地地跑掉了,“阿那吃飯叫我!”
苗霜搖了搖頭,看向祁雁。
祁雁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怎麼?”
“寨子裡的人沒話說,將軍難道也沒話說?”苗霜笑吟吟道。
祁雁沒明白:“我有什麼話說?苗寨的事,還輪不到我來過問吧?”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苗霜漫不經心地在屋子裡踱起步來,視線掃過枕頭,又看向桌上,“這屋裡有陌生人的氣味呢,將軍趁我不在,約見了誰?”
祁雁一僵。
他身體驟然緊繃,萬萬沒想到苗霜竟敏銳到這種程度,趙戎他們都已經離開那麼久了,屋子裡的痕跡他也清理過,能留下什麼氣味?
他硬著頭皮道:“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我已經打發他們走了,夫人就不要追究了吧。”
“無關緊要?”苗霜歪了歪頭,笑著看他,“這麼說來,將軍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那我就隨意處置嘍?”
祁雁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三隻不長眼的野獸,誤入了我設在山中的幻術陷阱,我的蟲子恰好缺些飼料,就拿他們喂吧。”
苗霜說著就往外走,祁雁神色陡然一凜,他下意識摸出了藏在枕下的匕首,箭步上前抵住了對方的脖子:“別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