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雁笑了下,沒頭沒尾地說:“不知夫人是否聽過一樁軼事?”
苗霜莫名其妙:“什麼?”
祁雁:“世有毒蛇,名曰五步,顧名思義,被蛇咬中後五步之內必亡。一農戶進山砍柴,不幸被五步蛇所傷,農戶大驚,不想命喪於此,遂擒住那五步蛇,每走四步便再讓蛇咬上一口,如此反反複複,終于堅持到下山,農戶回到家中,家人立刻尋來郎中為他醫治,解了蛇毒,農戶的性命便保住了。”
苗霜愣了下,隨即被他給氣笑了:“你有病吧?”
“世人皆笑農戶愚鈍,聽之唯一樂耳,可我今日卻效仿那農戶,五步將摔,我便只行四步,歇息片刻,再行四步,積跬步而至千裡。”
苗霜:“……”
他實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畫面,有些滑稽,又有些令人心酸。
他張了張嘴,卻半天沒說出話,許久才撿了句無關緊要的:“看來將軍心情不錯,還能給我講冷笑話。”
祁雁掀開鍋蓋,鍋裡的水已然沸騰:“水燒開了,夫人可以沐浴了。”
“搞了半天,你在給我燒洗澡水?”苗霜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血,“是該洗洗,不過這點水可不夠。”
“夫人先將這水挑走,我再燒一鍋。”
苗霜並不樂意幹這種事,可明秋明冬已經走了,現在沒人伺候他,那個姓祁的更加伺候不了他。
雖萬般不願,他還是隻能自己來,上樓下樓跑了好幾趟,把這些熱水挑進浴桶。
這凡間就是落後,洗個澡都這麼麻煩。
祁雁已經燒上了第二鍋水,問他:“夫人就那麼相信那個小太監?若他一去不返,又該如何?”
苗霜知道他說的是明秋,抱著胳膊靠在一旁:“那隻能說明他是個蠢貨。”
這幾天他在賈忠面前演的戲,都是讓明秋配合的,當然,聖子也有一份。
“此人很有城府,”祁雁道,“他今年不過十九歲,和來福一般大,心思卻深不見底。”
“你想說什麼?”
“他會跟著我們來苗疆,或許不是偶然,若非他自己爭取,就是有人刻意安排……又或者兩者都有。”
“不管他目的為何,現在暫且和我們站在一邊,我在他身上下了蠱,到現在都沒被觸發,說明他沒做背叛我們的事。”苗霜道。
祁雁點了點頭。
“且看他在刺史府如何大顯身手,”苗霜又說,“若事成,等聖蠱送回京都,你就自由了,將軍。”
“雖自由了,卻也從活人變成了死人。”
苗霜眉梢微挑:“那又如何?我看你還挺高興的,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自在,想要徹底擺脫季淵的監視,你非死不可。”
“夫人說得輕巧,”祁雁煞有介事地嘆口氣,“我一死,雖擺脫了季淵的監視,卻是再不能出現在旁人的視線當中,從躲著監視我的人,變成了躲著所有人,以後只怕要日日謹慎,時時提防,怎麼想這日子也好過不起來啊。”
“以後的事不妨以後再說,我勸將軍還是著眼於當下。”
祁雁不解:“夫人此話何意?”
苗霜指向不遠處的吊腳樓,手指隔空點了點那段樓梯,落在亮著燈光的樓上臥房:“比如——先想想你該怎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