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天生靈智,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子呢。
應真把姬軒扶起來,摟在懷裡,讓姬軒靠著自己的臂彎,淡淡地看著面前的篝火,眼中閃爍著金色的微光,晦暗不明。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姬軒總覺得,應真像是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又或者,應真瞞了他什麼事。
知道他不會老實回答,姬軒坐起身,繼續用骨刀去片面前的鹿腿,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等我們回了有熊,你想做什麼?”
應真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反而問姬軒:“回家了,你想做什麼?”
姬軒手中動作一頓,他也說不清,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像是有個東西掛著,在心頭一下下地拉扯搖晃著,不那麼沉重,卻惴惴不安。
腦海中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下午的應真,這條龍比平時更兇狠,一下也不願意停,像是在發洩,又像抵死纏綿。
姬軒又問道:“應真,你是太想我了嗎?”
應真停頓片刻,點了點頭,算是預設。
可姬軒還是覺得奇怪。
他猜測,應真的異樣或許與蚩離的死有關,可他之前問過好幾次,應真卻從沒解釋過,他與蚩離到底有何淵源。
姬軒自己也有秘密,所以他並不追問應真不願意告訴自己的那些事。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失落。
應真輕輕撫摸他的發頂,溫和道:“阿染,別想了。”
姬軒突然就覺得心裡一酸。
應真這樣心細如發的人,怎麼會察覺不到呢?可他察覺到了,卻還是不願說,不願解釋,可見他根本就沒打算告訴自己,他心裡藏著的那件事。
“很快就能回家了。”
應真又補上這一句,姬軒卻並沒覺得被安慰到。
夜色深沉,風雲驟起。
篝火在突然颳起的大風中放肆起舞,張牙舞爪的烈焰瞬間升騰而上。
姬軒憂心忡忡地看向遠方。
那是他們早上的戰場,湖心島之上突然烏雲密佈,原本掛在天邊的明月早已被遮蔽了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眾人的視線被那遠方的黑雲吸引過去,人群中,風伯雨師的臉上並無驚訝,只有一種淡淡的傷感,似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姬軒還在擔心是不是蚩離沒有死透,卻突然感覺臉頰上一陣冰涼的觸感。
應真吻了他的臉頰。
姬軒看過去,發現應真閉著眼睛,一副虔誠的樣子,不等他反應過來,女魃也擦幹淨了手了嘴,沖過來撲在姬軒懷裡親上去。
父女二人一邊一個,都在親姬軒的臉頰。
姬軒卻不覺得甜蜜幸福,他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瞬間到了極致,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與慌亂:“應真,怎麼了?”
應真沒有回答,他一手攬住了姬軒和懷中的女魃,閉著眼睛,不管不顧地親吻著姬軒,像是,想將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姬軒想到了什麼,一行眼淚奪眶而出。
他不敢掙脫,甚至害怕自己是在做夢,渾身顫抖著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麼了?”
像是在回應他一般,遠處暴雨傾盆而下,卻只侷限在那片湖面和上面的島嶼,像是被隔絕在巨大的雨幕當中,裡面什麼也看不見。
“時辰到了。”應真握住女魃的手,父女二人同時松開了姬軒,在姬軒驚慌慌亂的眼神注視下,應真抱起女魃,滿臉的歉疚:“女魃,跟爹爹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