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姬軒沒想到的。
他原本以為,應真怕是之前就與這個神獸行什有什麼交情,所以才遮遮掩掩,卻沒想到是有舊怨,還到了血海深仇的地步。
但他相信,應真肯定不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
姬軒:“到底怎麼回事?你殺了狎魚首領?那狎魚目,又為何會在行什的手裡,現在又被埋到了農田之下?”
應真靜靜站在那裡,深褐色的獸皮鬥篷被狂風吹起,在風中肆意搖擺著,金色的眼瞳中,籠罩著沉重的惆悵。
姬軒很少看到應真眼底露出這樣的神色。
想必對於此事,他是愧疚且悔恨的。
應真:“東海海嘯,巨浪翻湧,萬丈狂瀾,毀天滅地。我受命於天,前去平息海嘯,發現作亂之人正是狎魚一族的首領青昆,當時他已失去神志,我只好將他就地伏誅。當時,他的行什apha曾拼命阻攔我,我記得,那人名為常先,他的資訊素,便是這浴火松針。”
“浴火……松針?”
應真點了點頭。
姬軒有點明白了。
行什手持降魔杵,能引雷霆,他的資訊素不僅是“松針”,而是被雷霆擊打過的松脂氣息,因此和“火藥”有幾分相似。
應真:“之後我才得知,青昆發狂,是被人陷害,有人給他投了毒,害他失去子嗣,意識不清,才會發狂作亂。”
這樣的冤假錯案,該怎麼去斷。
姬軒拍了拍應真的肩膀,想要安慰,卻又說不出口。
此事的確是他做錯了。
應真:“青昆死後,左眼化為狎魚目,我欲補償常先,為他尋找複活青昆之法,他卻與我辭行,不願接受我的幫助。”
看來這常先也是個有骨氣的。
姬軒不經意地朝著那石窟的洞口一瞥。
浴火松針。
既然是個死了老婆,都沒有遷怒於岸邊之人的君子,又怎麼會在此地拿心愛之人的遺物助紂為虐呢?
此事必有蹊蹺。
姬軒握住應真的手,不容置疑地看著應真,目光輕柔而有力。
姬軒:“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應真,從前是你做錯了,而現在,我們必須想辦法救下常先,才能阻止他犯下更多的錯。”
應真嘆了口氣,握著姬軒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心口。
應真:“我知道。”
應真發涼的掌心用力,將姬軒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掌心之下,沉穩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鼓點般,向姬軒訴說著應真難以吐露的心聲。
應真:“從前,我孤身一人,自以為剛正不阿,實則冷若冰霜,薄情寡性,只知冷眼旁觀,不近人情,直至此刻,我方才知曉他心中之痛。”
姬軒不知道該說什麼。
應真作為掌管風雨的應龍,狎魚作亂,他受命將其伏誅,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破綻,他之所以會內疚,自責,追悔萬分,是因為他已知曉,生命可貴,尋常人的愛恨情仇,亦有其刻骨銘心的意義。
幼子無辜,青昆的喪子之痛,卻不應該由岸邊那些無辜的百姓來承擔。
應真所做,過於武斷,卻也不算全錯。
終歸是那下毒者做的孽,青昆、常先,還有那些在海嘯之中喪命失孤的可憐人,都是這場陰謀當中的犧牲者。
姬軒握緊了拳頭,緊緊攥著應真的手。
姬軒:“應真,從前你沒能救下青昆,可眼下,我們還有機會救下常先。”
姬軒眼中滿是堅定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