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肺腑地說,竇章並非如他所言不能適應這樣的場合,相反,這樣萬眾矚目的時刻才能最大限度展現他的魅力。
開學典禮還未結束,沈佩瑜提前離了場,悄悄跑去了貴賓室。
出乎意料地,竇章身邊站著個陌生男人,兩個人並肩而立,腳碰腳地說話。
按理說今天被邀請來的人他都能認識個大概,更不太應該出現竇章認識他不認識對方的可能性,可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大片,卻始終對不上這個人的名字。
是個年輕男人,只比竇章矮一點點,被口罩擋住了半張臉,光看身材輪廓是很優越的,且氣質非凡,一舉一動顯得十分從容,一時辨認不出第二性別。
雖然聽不清對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關系很密切,這人走之前還摸了下竇章的腦袋,沈佩瑜從來沒見過竇章跟誰那麼親暱過。
他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兩個人,竇章卻只顧著和那個男人說話,一點沒有注意到他,直到男人率先離開貴賓室,竇章百無聊賴地打量起禮堂四周,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站在那裡的沈佩瑜。
竇章驚喜,當即笑著把人拉到木椅上休息。
沈佩瑜任他拖著坐下,半晌沒有張嘴。
竇章以為他身體哪裡不舒服,忙貼過去:“怎麼了?”
沈佩瑜抬起眼皮,神情有些難以分辨。
“想去廁所?”
沈佩瑜嘴抿得更緊了。
竇章想不出他有任何生氣的理由,只當他是累了,於是開口道:“接下來沒什麼事了,我們回家吧。”
一路上沈佩瑜接著沉默,思緒跟繞進了死衚衕似的,不受控制地一直想起這件事情。
趁竇章停下接了會兒電話的時間,沈佩瑜有意走在最前面,把人永遠甩在身後。
這怪不得他,竇章不僅跟人表現親密,而且沒有主動告訴他那個人是誰。
他不認識的,竇章自己的,不願意向他介紹的朋友。
沈佩瑜也明白極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可那紮眼的一幕就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雪漸漸大了,能見度降低,沈佩瑜腳步也慢下來,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沈佩瑜頓時踟躕,就這麼猶豫的一下,竇章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那架勢像一頭紮進了風雪中,渾身都被白雪覆蓋,臉也凍得通紅。
竇章二話不說,把人壓到牆邊,登時霜雪與狂風都被寬厚的臂膀擋下,輕柔的呼吸環繞在他耳邊:“走那麼快,你圍巾還在我這裡。”
被人細致整理衣領戴好圍巾,沈佩瑜悶了半天,“哦”了一聲,繼續走在他前面。
從竇章的角度只能看見深棕色圍巾耷拉下來一個尾巴,並不知道他臉色發青,一直抿著唇。
他這時候才生出點疑惑,卻實在沒有頭緒,只知道沈佩瑜忽然不理他,整個人還變得蔫不唧唧的。
沈佩瑜就這麼別扭了一路,直到下了車,被料峭的春風一吹,又瞥見竇章沉思中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忽然覺得好沒勁,連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的乖戾。
他跺了跺腳,隨著鞋面沾上的雪花落下,下一刻停下腳步,差點撞進緊跟在他身後的竇章懷裡。
沈佩瑜轉身,閉了閉眼,猝然發問:“剛剛那個人是誰?”
竇章盯著他,愣神:“誰?”
“哦……那個啊,是我哥,竇琦,他也是受邀來的,你不是看過他的照片嗎?”
“……”
沈佩瑜又說不出話了,這次心情卻大不一樣。
竇琦的名字確實在宣傳冊上,甚至排在竇章前面,可他光顧著注意某人去了。
沈佩瑜第一個想法是宣傳科同事捂那麼嚴實幹什麼,但竇琦的名字就寫在醒目的第一頁,的確是冤枉了人家,可丟了個大的總要找到人背鍋,轉念又開始怪竇章沒提前告訴他,這下妥了。
“口罩捂那麼嚴實,我怎麼知道。”他快速扔下這麼一句,徹底將竇章甩在了身後,連進電梯時也沒等人一起。
幸好圍巾擋住了他微微發紅的下半張臉,否則竇章一定能搞明白,沈佩瑜這突兀且極稀有的情緒原來稱作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