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楠應和著和張爍碰杯,稍加思索他也釋懷了,升官、發財、新人換舊人,本就是一條符合人性的合理路徑,誰也怨不得。
“我跟趙晟,這幾年也沒有像剛結婚的時候那麼知心了。對了,上次你們見過面,你聞得出來他身上的青茶味嗎?”
鄒楠一驚:“什,什麼?”
談論已婚人士的第二性徵是非常不禮貌的,尤其是當著對方apha的面,聊oega的資訊素夠得上挑釁。
而張爍自己提起這一茬,則顯得過於輕佻了。
感情本來就不是什麼多莊重的東西。
“其實我和他之間感情啊還是很深的,只是時間久了新鮮感淡了,連資訊素的味道都淡了。”張爍苦笑著搖頭。
“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職稱也升上去了,我們倆總是聚少離多,到這幾年,易感期的時候他都躲著我走,把我當妖怪一樣防。”
張爍突然將話鋒一轉:“我看沈老師好像不太喜歡我?”
鄒楠擺手:“哪裡的話,他就是那個性格。”
張爍點點頭,眼神忽明忽暗:“沒錯,和趙晟當年一模一樣。”
“說實話,我和沈老師算是一見如故,今天和他聊了那麼一會,總讓我有種意料之外的……錯覺。”張爍說著,咔嚓點起一支煙,微茫的火光在昏暗中極速閃過,照得四周的空氣灼熱起來。
鄒楠捏了捏僵硬的指關節,幡然意識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作為招標已入圍的潛在夥伴,想達成最終合作不是在利益分配上讓步就可行的,問題遠沒有那麼簡單,處在絕對上游環節的卓睿並不是非南俞不可,而南俞沒得選擇,哪怕在倒數第二步被否決也是情理之中。
鄒楠想盡了一切辦法,奈何對接方惜字如金,他連高層都沒有見到。
原本以為已經沒戲了,不知道為什麼張爍忽然改了主意,親自約他出來,還帶上了沈佩瑜。
張爍咬著煙,撇了撇嘴:“我說句推心置腹的話,鄒總,難道你就一點沒有過跟我一樣的感覺?”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鄒楠不敢肯定自己聽懂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就直說了,我看佩瑜很有眼緣,想著正好跟鄒總你也有這層關系,以後可以多接觸接觸。”
腿上半跪著的身體仿若柔軟無骨,貼著他不停扭動,鄒楠如墮雲霧,腦中充盈著一種詭異又矛盾的平靜感。
“今天是以我太太的名義約他出來,這招恐怕不管用了,以後想見面可能要拜託鄒總。”
話已至此,他理應回道“當然可以”,鄒楠側目,看見張爍笑得意味深長:“要不就定在這兩天?我的意思是,他一個人來就好。”
“畢竟接下來鄒總事務繁忙,合同具體條款的擬定還需要你費心。”
“您指什麼?”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相信事情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擬定的合同我看了,沒什麼問題,稍微修改一下細則就好。”張爍放鬆地向後靠了靠,雖然是跟鄒楠說話,眼神卻並不落在他身上,“如果順利的話,下週就可以正式簽署了。”
南俞和卓睿的商務合作合同。
這一單如果成了,價值難以估計,剛剛起步就能跟業內龍頭合作是多少小企業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等這一天不曉得有多久了。
張爍作勢彈了彈煙灰,身旁人忙湊上來伸手接著,未燃盡的火光落在手心,男孩連眼都沒眨一下,他又按在嘴裡,皺著眉深吸了一口,縹緲的嘆息散在空氣中:“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話說到這裡,張爍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如果順利的話。
鄒楠的眼皮微微顫抖,從斜後方觀察著、窺探著抽絲剝繭之下的內裡。
張爍的手指在oega細膩閃著光澤的面板上摩挲、遊離,他凝視著那張精緻的臉,卻又彷彿神遊天外,不知道在看誰。
電光火石間,他終於頓悟了張爍的意思。
沸騰的血液瞬間涼了下來,鄒楠渾身肌肉緊繃,一剎那從頭到腳都是麻的,耳邊嗡嗡地震起來,隨之而來的憤怒攫取了理智的空間,下一秒,他扒開粘在自己身上的oega,撈起外套,眾目睽睽之下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