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沈佩瑜怕打擾竇章談事情,忙叫住她,“等他忙完再說吧,那個……不用管我,我一會給他打電話就行。”說完被引到接待室坐下了。
前臺抬頭瞄了他好幾眼,這是個第一眼會讓人誤認作oega的beta,靜坐在那裡時淡然的氣質更加出眾,如果不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型別,那一定是天然呆吧,她思考了一會這人的身份,決定現在就通知竇章。
接待室裡同樣氣派,手作織造的羊毛地毯通鋪,沈佩瑜不想顯得過於拘謹,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但潛意識裡還是束手束腳,什麼都沒碰。
他端坐著發愣。
接待一聽見竇章的名字立刻知道他是誰,雖然知道竇章家境優渥,但沒想到是這種程度。
昨天回醫院結賬,卻被告知已經結清了。
給楊英治病的這些年債臺高築,工作後才慢慢還清,那些高額賬單拖垮了他的學生時代,竭盡全力爭取的不過是別人再尋常不過的生活。
他看著手邊紅茶杯裡自己的倒影,總覺得不太真實。
如果此刻有員工站在門外,一定會驚訝於門內的一幕,明明是竇章自己的辦公室,他卻背對著大門站在桌前,雙手在身後交叉,一副乖乖挨訓的模樣。
而坐在原本屬於竇章座位上的正是這座大樓的擁有者,男人伸出一根手指點點桌面,語氣不快:“你自己看看耽誤了多少事。”
仔細看的話,其實能看出這兩張臉存在著不少相似之處。
男人精挺的西裝在他反複煩躁地起身坐下的動作中也有些皺了,最後點上支煙,深吸了一口。
竇章看著他,欲言又止:“哥,室內不能抽煙。”
竇琦樂了:“哦,你還知道室內不讓抽煙,還知道要守規矩呢?我看你正事不幹整天東奔西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茬呢?”
“……”竇章挑起眼皮,發覺他哥身上的流氓氣質越來越重了。
“你說要辦的事到底辦完沒有?爸媽那邊可瞞不了多久,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想一出是一出,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竇章語調平淡:“你有辦法幫我瞞的,他們只聽你的,對吧?”
“……”
竇琦沉默著眉頭緊鎖良久,待煙都熄滅了才咬咬後槽牙說道:“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竇章只服他哥一個人,正如他的父母從小到大隻關注竇琦一個人一樣。
竇琦性格好、精明又鋒芒畢露,從小被按照接班人培養,五歲就敢在千人年會上面不改色地演講。
他身上極具冒險精神,闖過的禍有多少做成的事就有多少,在這樣的光芒下,相對內斂的竇章就顯得不那麼惹人關注了。
竇章自己也承認,跟他哥相比,他在經商方面堪稱毫無天賦。
被忽視是常有的事,在他高考滑檔搬進學校宿舍後更是變本加厲,大學四年,家裡從未打來一個電話,當然他也沒有主動聯絡過。
談不上偏心,甚至在物質上從不缺他什麼,他哥有的東西他也有,在外人看來完全是一碗水端平的狀態。
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差別在哪兒。
但竇章比他哥強的一點是他格外固執,用長輩的話來說,就是倔,認死理,一旦認準了什麼東西怎麼都不肯鬆口。
這就導致了小時候竇章愛跟竇琦對著幹,也不願意叫他哥,奈何幾歲的年齡差對青少年來說是一道巨大的鴻溝,在被單方面毆打了無數次後,竇章沒服,竇琦先服了。
自從他哥高中經歷了一場車禍、死裡逃生之後就性情大變,變得格外在乎家庭,竇章現在跟父母的關系緩和了許多,少不了他哥從中斡旋。
大學畢業後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竇章接手了海外分公司的部分管理工作,一切嫌隙好像從未存在過。
電話機叮鈴鈴地響了起來,竇琦抬頭看了眼顯示屏上的號碼,是訪客通傳,他沖竇章一揚下巴:“接啊。”
竇章沒有動。
竇琦眯著眼,身體放鬆,微微向後倒,和站得筆直的竇章視線對上,像兩只頭狼相互對峙,朝暉透過窗直直落在竇章臉上,竇琦忽然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弟弟了。
竇章完全長成人了,獨自生活的這三年裡不知道灌了什麼飼料,現在比他還高。
他太瞭解竇章了,這人看起來垂著腦袋、低眉順眼的,其實內心矜傲著呢,有主見到連他這個親哥都敢蒙騙了。
正如之前商量好的,竇章承諾跟那個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斷了,竇琦才同意了讓他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