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今天去了趟醫院,醫生說你很久沒去治療右手了。”
顧言“啊”了一聲,道:“最近抽不出空,一不留神就忘了。”
“我還去找過張奇,問了他關於車禍的事,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你為什麼從來沒有提?”
顧言靜了靜。
他原本大可以說“沒有機會提”或是“提了也沒用”,無論怎樣的嘲諷秦致遠都能接受,可他偏是大大方方的說:“只是手上留了個疤而已,不是什麼要緊事,反正我的手本來就不好看。”
顧言在電話那頭低低的笑:“嗯,至少不及你的眼睛好看。”
秦致遠反而比他更激動:“但自從車禍之後,你就沒有親自下過廚了,你的手可能再也不能……”
顧言飛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聽說這個訊息後,心裡是怎麼想的?愧疚?感激?還是覺得我的夢想不能實現了,一定很可憐?如果是這些的話,大可以省一省了。”
“顧言……”
“不如猜猜我是怎麼想的吧。”顧言仍是那樣笑著,柔聲道,“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謝天謝地,我愛的這個人平安無事。”
秦致遠渾身一震,一下抓緊了手中的電話。
顧言愛得最深的時候,把那樣的感情藏在心底,半點不給別人知曉。如今時過境遷,反而能坦率地說出口了。
然後他就跟秦致遠道了晚安。
秦致遠聽著電話裡嘟嘟的忙音聲,看見顧言房間裡的燈也跟著熄滅了,無論怎樣睜大眼睛,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他沒有再撥顧言的電話,只是坐在車裡休息了一會兒,接著就回了自己家。房子裡冷冷清清的,像酒店房間似的,一點人氣也沒有,重新裝修過的豪華廚房尤其顯眼。
這還是出車禍前裝好的,秦致遠曾經想象過顧言在裡面做菜的樣子,他現在卻什麼也不去想了,僅是脫下西裝,慢吞吞地挽起襯衫袖子,一樣一樣地把廚房裡的東西給砸了。
他是無可救藥的完美主義者。
他扮演了三十幾年的好兒子、好哥哥。
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顧言形象盡失。
秦致遠即使在砸東西的時候,也表現得專注又平靜,再加上屋子的隔音效果良好,並沒有在三更半夜裡鬧出太大的動靜。他把整個廚房弄得一塌糊塗後,總算滿意地停下手,走過去開啟電視機。
直到顧言的臉出現在螢幕上,秦致遠的情緒才徹底失控。
他緩緩坐倒在那一堆廢墟中,手握著遙控器,讓電視上的顧言一遍遍地說我愛你。彷彿只要如此,時間就能停留在顧言最愛他的那一刻。
那時候還沒發生車禍。
那時候還沒揭露真相。
那時候……他還不曾打碎他的愛情與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