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呆
”喂！小夥子！”打飯阿姨的勺子”咣當”敲在餐盤邊緣，驚得周維敏猛地回神，”叫三遍了！要哪個菜？”
付允在前方轉過頭，細碎的劉海下眉頭微蹙。他不動聲色地抬腳，帆布鞋尖輕輕抵上週維敏的小腿。
”嘶——”周維敏一個激靈，胡亂指了兩個菜。等端著餐盤坐下時，才發現自己選了最討厭的洋蔥炒肉——黃澄澄的洋蔥絲正散發著令他窒息的氣味。
”發什麼呆？”付允的鞋尖又碰了碰他，這次力道更輕，像羽毛掃過。周維敏卻突然紅了耳根，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叉子戳進米飯裡半天沒動。
付允將一切盡收眼底。陽光透過落地窗在他們之間的餐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能清晰看見周維敏睫毛投下的陰影在微微顫動。
”你居然吃洋蔥？”付允故意夾起一筷子，”上次誰說的&09;？”
周維敏的叉子”當啷”碰到餐盤。他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那個...昨天林州樊發的訊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圈，”還有我半夜那個電話...真的是誤觸...”
付允的筷子停在半空。
周維敏此刻的模樣太反常——向來遊刃有餘的人此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陽光閃爍，襯得他通紅的耳尖幾乎透明。
”他只是...” 周維敏的反應讓付允懵懵的不知所措，直到一個眼熟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天吶，我就覺得很有緣分，你看今天又遇見你了！”一隻手拍了拍付允的肩膀。
付允耳邊傳來了昨天熟悉的聲音。
“啊，是你啊，林同學。”周維敏這次又在付允之前插了話。
他為什麼說那種話呢……周維敏笑容僵硬在臉上，心理卻十分豐富多戲。
付允嘆了口氣起身，餐椅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他示意林州樊跟到食堂外的梧桐樹下，風捲起落葉在他們腳邊打轉。
”請解釋清楚。”付允單刀直入，”我不喜歡曖昧的玩笑。
林州樊歪著頭笑了，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是認真的。”他向前半步，縮短了社交距離，”想和你從朋友做起，可以嗎？”
“好的，如果說要做朋友的話，請你不要再發讓人誤會的話了，謝謝，我也不想自作多情。”他完全沒領會到對方話中的深意，就像新手看不懂複雜的光圈引數。
如果說周維敏是情感白痴，那麼付允其實也和他大差不差。只不過對周維敏的心意是付允經過深思熟慮時和實踐才察覺到的感情，所以就算話裡有言外之意，這個情感小白也是不會很明白的。
林州樊眨眨眼，突然笑出聲：”好。”他伸手拂去付允肩頭並不存在的落葉。
”那就從朋友開始。”
付允回到了周維敏的對面，對著一直偷偷看他的周維敏又踢了一腳。
“我已經跟他說了，叫他以後別發這種話給我，只是他講話自來熟，沒數而已。”
付允用自然的臉色解釋了一下，但是說的時候也在悄悄偷看周維敏的眼睛，試圖猜測他的反應是不是如他所想。
周維敏點點頭，把沒碰過的洋蔥撥到餐盤角落。可當他抬頭看見付允衣領上沾著的梧桐葉碎屑時，想起剛剛林州樊的動作，剛松開的拳頭又悄悄握緊——那個林州樊絕對沒安好心！
陽光突然被雲層遮蔽，食堂裡嘈雜的人聲彷彿突然遠去。周維敏盯著付允吃飯低頭時露出的後頸，那裡有一顆小小的痣，是他去年夏天打籃球時偶然發現的。
某種陌生的佔有慾突然在胸腔膨脹，酸澀得像吞了一整顆未熟的檸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