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錯
付允抬起頭時，周維敏恰好俯身靠近。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呼吸在狹窄的間隙裡糾纏。付允能清晰地看見對方腥紅瞳孔裡自己放大的倒影，還有那根根分明的黑長睫毛。
時間彷彿被按下暫停鍵。付允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周維敏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就在這曖昧的僵持中，周維敏猛的抬起頭，與站在付允面前的林州樊四目相對。
”借過！”付允忙從兩人之間鑽出去，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兩個路過的女生捂著嘴偷笑，眼神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突然發什麼瘋？”付允壓低聲音，手指又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帶，”林同學，照片我晚點發你郵箱，價錢隨意。”說完便落荒而逃，活像身後有惡鬼在追。
周維敏呆立在原地，黑色長假發垂在肩頭，配上他此刻茫然的表情，活像只被雨淋濕的大型犬。林州樊則盯著付允消失的方向，鎧甲手套捏得咔咔作響——他可愛的攝影師怎麼跑了？
”抱歉，我得去找他。”周維敏匆匆撂下這句話，靴子踩得地板咚咚響。
洗手間的門被重重關上。付允掬起一捧冷水潑在臉上，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衣領上。鏡子裡的人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差一點就露餡了。
要是被周維敏發現好友齷齪的心思，要是被用嫌惡的眼神看待——光是想象就讓他胸口絞痛。付允用力揉搓著臉，直到面板傳來刺痛感。
”小允？”
熟悉的聲音讓付允渾身一僵。鏡子裡映出周維敏氣喘籲籲的身影，黑色長發被汗水打濕。
”我不是...”周維敏的聲音罕見地帶著猶豫，”我只是想知道你們聊什麼那麼開心...”他的手指揪著皮質腰封，昂貴的s服被捏出褶皺。
付允轉身時，發梢的水珠甩出一道弧線。被水洗過的眼睛泛著紅，像只受驚的貓。這個認知讓周維敏的心髒奇怪地抽痛了一下。
等他回過神時，手掌已經撫上付允的臉頰。肌膚相觸的瞬間，兩人同時僵住。付允的耳朵迅速充血，周維敏則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卻在半途被輕輕握住。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付允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熟悉的周維敏總是遊刃有餘，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
”我...”周維敏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可能是保護欲過頭了。”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付允的虎口，”看到你和別人說笑，我就...”
話語戛然而止。有些情緒太過危險，連他自己都不敢確認。
付允悄悄鬆了口氣。如果周維敏繼續說下去，如果他再靠近一步——自己築起的所有防線都會崩塌。但此刻對方同樣慌亂的模樣，莫名給了他勇氣。
他微微側頭，將發燙的臉頰貼上那隻溫暖的手掌。
“我沒事，你看”
這個近乎撒嬌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卻又默契地沒有抽離。
周維敏的指尖在發抖。按照他們以往的相處模式，此刻應該是個擁抱。但某種陌生的情愫在胸腔裡膨脹，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沉默在洗手間蔓延。最終是付允先笑出聲，周維敏也跟著揚起嘴角。不需要言語，某種平衡重新在他們之間建立，比友誼多一點，比愛情少一點，像踩在薄冰上危險的舞蹈。
回家的地鐵上，付允將修好的照片分別傳送。他以為這場鬧劇會隨著漫展結束而落幕，直到林州樊的訊息提示音響起：
「照片拍得超棒！不過...能問問今天那個黑長直是你男朋友嗎？不是的話，你覺得我怎麼樣攝影師大人？」
手機螢幕的冷光裡，付允看到自己驟然放大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