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不怕再也見不到井玏,他是怕會得到井玏的死訊,或者他連井玏的死訊都得不到,他不是井玏的任何人,自井玏滿十八歲那天他們之間的監護關系就自動解除了。
這種事情只會通知家屬,井玏在世上已經沒有直系親屬了。
外面的兩個人似乎走了,衛生間裡變得異常安靜。
井玏松開了陸長風,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確定外面沒人了,他又把門關上。
回頭看著陸長風,這才能讓他有機會近距離地看著無數次只能在夢裡出現的臉。
他們已經好多年沒見了,從他離開春城起,五年了。
他偷偷地回去看過陸長風很多次,陸長風都不知道。
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他成長起來,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半點不似從前,也可以讓陸長風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稱呼陸長風,他們一開始相見時,陸長風比現在的他略大,他喊陸長風叔叔。
後來長大了一些,他喊陸長風陸警官,陸警官討厭開車、討厭早起、討厭上班、但不討厭他。
後來他對陸長風有了別的心思,別人都喊他“長風”,他也想喊,但他不敢,他怕陸長風討厭他,覺得他惡心。
那時候他還太年輕了,被陸長風在gay吧裡遇見,覺得天都塌了。
少年的心思被窺探,做出一系列蠢事,把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展露在了陸長風的面前,拒絕是情理之中,可他無法承受,想切斷跟陸長風之間所有的羈絆。
可往往這種羈絆越是想切斷,越肆意生長。
他選擇了陸長風的職業,陸長風讀的大學,倔強地把每一筆生活費還給他。
他怕陸長風討厭他,也怕陸長風徹底地放棄他,退回去的生活費成了他和陸長風每個月的固定交點,陸長風打過來就證明他沒有忘記自己,心裡還有自己的位置。
可當下,在這狹小的衛生間裡,面對著朝思暮想的人,他卻被稱呼難倒了。
陸長風是他的上司,可他若是在此時喊陸隊,那他就不該把陸長風堵在衛生間裡。
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合適於當下的稱呼。
“你到底想做什麼?”陸長風不想自己轉崗報到的第一天,就跟自己的下屬在新崗位出任何醜聞,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些怒氣,“你如果只是想抱我,你已經抱到了,可以讓我出去了嗎?”
陸長風的憤怒源自很多方面,但無論哪個方面,都跟井玏有關。
井玏一雙眼睛裡蓄滿淚水。
陸長風看了一眼,有些煩躁,“你到底要幹什麼!”
堵在這裡,又不說要什麼,毫無意義地浪費著時間,他動手去推井玏,想出去。
井玏突然將陸長風壓在了隔間的隔斷牆上,在陸長風詫異的目光裡,井玏吻了上去。
唇上一熱,陸長風震驚得大腦發懵都失去了反應。
井玏在吻他!
反應過來的陸長風用力地推著井玏,卻又害怕弄傷了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掙脫,可他不想傷了井玏。
對井玏他始終都狠不下心。
井玏接收到了他反抗的訊號,也知道陸長風沒有想過傷害他,並未停止而是加深了這個吻。
井玏的眼淚奪眶而出,眼淚融合進了他對陸長風的吻裡。
陸長風是真的氣急了,對著他肚子來了一拳,井玏毫無防備地後退懟在了門把手上。
“你瘋了!”陸長風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又不得不壓低聲音,萬一吸引了別人怎麼辦。
可看到井玏捂著肚子,眼淚嘩嘩流,他的心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反複攪爛一樣的疼。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井玏不說話,只是流著淚看著陸長風。
陸長風知道自己剛才的一拳有多重,他沒辦法不在意井玏,他在意,他太在意了,才會讓他有機會對自己又親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