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著實讓夏津亭犯了難,他的工作室顧客日漸增多,店鋪在上流圈子中很有些名氣,每日忙得腳不沾地。
可亦銘坊那邊,譚閔倒臺後頗有幾分群龍無首的意味,如今他也不用再避嫌,夥計們都希望他重掌亦銘坊。
夏謹亭每日分身乏術,一分一秒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除了日常的業務,與史密斯的賭約也是壓在夏謹亭心頭的一塊大石,他一面完成顧客的訂單,一面思考著如何才能將傳統華服推陳出新。
如此思慮多了,這具身子便不大吃得消。
借用了這副軀殼這麼久,夏謹亭多少也瞭解到,原身出孃胎就有不足之症,再加上早些年沒有好好保養,生來就有那體弱多病的苗頭。
夏謹亭運動加調養後,身子比原先好了些,卻仍有不足。
稍一操勞,便易病倒。
病情來勢洶洶,夏謹亭發燒了,被顧闕勒令停了手頭所有的活計,專心養病。
顧闕知道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索性把能解決的工作都搬到夏謹亭的病床前,閑暇時給他讀個話本解悶。
夏謹亭原不愛看話本、小說,此番聽顧闕給他念,反倒聽出趣味來了。
眼下,顧闕□□到精彩之處,夏謹亭聚精會神地聽著,忽然瞧見助理匆匆進門,附在顧闕耳邊說了句話。
顧闕聞言臉色一僵,闔上話本站起身來。
他隨助理走到門邊,這才壓低聲音問:“醫生怎麼說,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說,也就這兩周的事了。”助理回答。
夏謹亭發誓他真不是故意要探聽談話內容,實在是房間裡太安靜,他的耳朵又太好使。
這才把顧闕與助理的對話全數聽了去。
對話的內容讓他心頭一顫,什麼叫也就這兩周的事了?這宛如交待後事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夏謹亭整個僵住了。
偏生顧闕回來時,面上一派難以掩飾的沉重。
夏謹亭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顧闕:“無事,你別操心了。”
顧闕越是粉飾太平,夏謹亭越覺得不妙。
他躺在床上,某個瞬間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都不好了。
顧闕忽然開口道:“過兩日,我們到鄰市待幾日,散散心。”
能外出遊玩當然是好,但夏謹亭一想到自己是得了不治之症才外出的,霎時間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實際上,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顧闕口中那個僅有兩周光景的病人,並非夏謹亭,而是譚閔的母親,亦是顧闕的養母。
譚閔雖然滿嘴謊話,但事關母親的身體狀況,他卻沒有說謊。
譚母的確病得很重,譚閔入獄後,顧闕接管了照顧譚母的一切事宜。
此番顧闕帶夏謹亭去鄰市,一則為探望譚母,二則也是去散散心。
沒想到竟讓夏謹亭誤會了。
夏謹亭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止不住嘆氣。
他不怕死,這條命本就是他偷來的,可這剛遇上良人,一切就要化為泡影,夏謹亭心裡又酸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