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謹亭被強制進入休假模式, 顧闕請了專人替他調理身子,每回瞧見那黑漆漆的湯藥,夏謹亭便覺得喉頭發苦。
顧闕知他怕苦,每每用甜口的蜜餞引誘, 哄著夏謹亭將那苦口的良藥喝下去。
在顧闕的精心調理下, 夏謹亭的面色紅潤了許多, 體質也有了明顯的改善。
這一日,夏謹亭在花園的長凳上閉目養神, 卻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
多日未見, 蔣老太爺憔悴得厲害,原本合身的藏青長袍寬了一大圈。
他隻身一人拄著柺杖前來,倒是出乎夏謹亭的意料。若不是蔣老太爺貿然出現,蔣家已快消失於夏謹亭的記憶中了。
蔣老太爺進了門,渾濁的眼珠子打量著花園別墅的佈局,最終目光定格在夏謹亭身上。
眼前的夏謹亭與當日狼狽落魄的青年判若兩人, 冷淡的神情中透著疏離。
蔣老太爺自認看人很準,當初愣是沒從夏謹亭身上看出龍姿鳳章來, 這才放心大膽地給人立規矩。
沒想到卻是他看走眼,今日的夏謹亭,早已不可小覷。
甫一進屋, 夏謹亭徑直往沙發上坐, 旁若無人地喝著茶。
他既不招呼蔣老太爺落座, 也不給看茶, 只當沒瞧見似的把人晾著。
蔣老太爺本想等夏謹亭開口, 可左等右等,只等來夏謹亭的一枚大哈欠。
夏謹亭像是困了,喝了茶吃了點心, 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進屋。
蔣老太爺急了,忍不住開口:“謹亭……你等等。”
這過分親密的稱呼讓夏謹亭皺起眉頭:“叫我夏先生。”
蔣老太爺臉僵了僵,到底還是喊了聲:“夏先生……請留步……”
夏謹亭:“有事?”
蔣老太爺本以為,夏謹亭即便發跡了,骨子裡也還是夏家逆來順受的兒子,不足為懼。不料眼前的夏謹亭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蔣老太爺倍感棘手。
蔣老太爺:“謹……夏先生,蔣記的經營狀況不大好……”
夏謹亭:“與我何幹?”
蔣老太爺:“夏先生如今是顧先生跟前的紅人,注資蔣記的事若是夏先生肯幫著說話……”
夏謹亭瞬間明白了蔣老太爺的來意,隨即覺得荒謬透頂。
蔣記要完蛋了,跟他有半毛錢關系?
蔣家人究竟是多厚臉皮才覺得他會不計前嫌地幫忙?
夏謹亭轉頭,目光沉沉地注視著蔣老太爺:“我憑什麼幫忙?”
蔣老太爺:“夏先生,你爹他是蔣記的老員工,你也不想看著蔣記倒閉吧。”
夏謹亭嗤笑:“我是我,夏大用是夏大用,蔣記是蔣記,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於公,蔣記經營不善;於私,我早已搬出夏家。你這張感情牌,打得實在不高明。”
蔣老太爺被他一通搶白,臉色著實難看。
眼看著動之以情行不通,蔣老太爺轉頭曉之以理:“蔣記是老字號,如今不過是一時經營不善,只要顧先生願意注資,助蔣記挺過這一關,日後收益定然可觀。”
夏謹亭抱臂搖頭:“老爺子,這話你騙外行可以,在我面前還整這些虛的就沒意思了,蔣家一代不如一代,蔣寬更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顧闕要真注資了,就是個無底洞。”
從未有後生在蔣老太爺面前如此放肆,老爺子氣得七竅生煙,卻拿夏謹亭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謹亭所說,句句屬實,且直戳蔣老爺子的心窩。
蔣寬原本只是紈絝,可自打上次被顧闕那麼一嚇,便如生了癔症般,成日裡畏畏縮縮,說些瘋言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