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楠已經很久沒這樣握過柳至方的手了。
因著柳至方扮演的是旦角, 手部需要保養得宜,在段正楠的記憶中,柳至方的手細滑白皙。
可今日再握, 手上卻有了幹活所致的粗糲感。
離了戲班的日子, 柳至方必定吃了許多苦, 只是以他的堅韌, 必定是隱忍不發的。
誤會解開後, 段正楠動輒就心疼,恨不能將所有好的都捧到柳至方面前,好讓他有機會補償。
可床上昏睡的人兒卻半點轉醒的跡象都沒有, 額上的傷口仍舊觸目驚心。
段正楠漸漸養成了兩點一線的生活習慣,除了工作,就是跑醫院。
他長得高大帥氣,為人也沒有架子, 醫院裡有情竇初開的小護士對他芳心暗許,卻被護士長一句話扼殺在搖籃裡。
“別惦記了,人家心裡頭有人了。”
至於心上人是誰, 自然是那位他衣不解帶照顧的病人。
“可他們, 都是男的啊。”小護士咋舌道。
“男的怎麼了,心悅彼此就成。”護士長淡定地說。
有那麼一份情真意切的感情, 誰還在乎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段正楠並不知道, 他成了護士口中的“三好戀人”,只是每日照例陪床, 等待著柳至方蘇醒。
許是他的誠心感動了上天,某日傍晚,柳至方削瘦的指節動了動。
起先段正楠以為他期盼太過,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隨後才發現, 這不是幻覺!
柳至方真的在緩慢蘇醒。
段正楠許久沒這麼高興過,他興奮地喚來醫生,通身上下有種蘇醒的鮮活氣兒。
醫生檢查過後,誠摯地恭喜段正楠。
柳至方很快就能醒過來。
段正楠盼了許多個日夜,終於勝利近在眼前,可他卻莫名地膽怯起來。
他和柳至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起先是他單方面嘲諷挖苦柳至方,那時他們剛分手,段正楠滿腔火氣,關於柳至方的一切,他都要指摘一番。
他知道柳至方平日裡愛鑽研唱腔和發聲方式,便專挑柳至方在意的點來挖苦,當眾說柳至方的戲不好,甚至還有喝倒彩之類的迷惑行為。
之後兩人之間夾了個孟景棠,段正楠就老拿孟景棠來打壓柳至方。
譬如孟景棠喜歡牡丹,柳至方喜歡玫瑰,段正楠就誇牡丹嬌豔,嫌棄玫瑰俗豔紮人。
孟景棠和柳至方唱了同一出戲,段正楠也是一褒一貶。戲班班主以為段正楠不願看見柳至方,給柳至方排的活便越發少了。
更可氣的是,那些貶損的話,段正楠還是當著人前說的。
次數多了以後,柳至方面對段正楠,總有些唯唯諾諾。
現如今段正楠想補救,首先要改變的就是欠扁挑刺的語氣。
他特意買了一大束豔紅的玫瑰,擺在柳至方床邊,而後焚香沐浴,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靜待柳至方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