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程擎就見識到了顧闕的雷霆手段,一件件成衣全數被投進火盆之中,升騰而起的黑煙吸引了過路行人駐足。
顧闕開誠布公地宣佈將“問題西服”全數召回,退回質衣費用的同時,為所有遭受損失的客人免費製衣。
一件本該遮遮掩掩的醜聞,反倒變作了作風嚴謹的美談。
亦銘坊用料絕不摻假的名聲自此傳揚開去,也因過人的信譽,招攬了更多的客人。
這是後話,眼下衣服也燒了,賠償也定了,該到了算總賬的時候。
顧闕指著方才隨程擎站隊的夥計說:“你們,這季度的考核全部扣分。”
“這……”季度考核與獎金掛鈎,變相被扣錢的夥計低聲議論著。
“怎麼?不服氣?”顧闕撫掌道,“你們瞞得了今日,明日呢?後日呢?他日東窗事發,亦銘坊的名聲徹底完了。”
“尤其是你,程擎,你身為總監,帶頭隱瞞,目光短淺……”
顧闕話未說完,程擎就嚷嚷起來:“冤枉啊,三爺,我也是被那殺千刀的面料店騙了啊。”
夏謹亭冷聲道:“你負責採購,鑒別面料的品質本就是你的分內事,如今工作出了岔子,你還有臉喊冤。”
程擎眼珠子一轉,高聲道:“夏總監,你這話說的,你也是總監,知道總監的工作有多忙,哪有功夫事事兼顧啊,進貨這種事,我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的。”
程擎抬手指向阿城:“就是他,這批貨是阿城負責進的,大夥都可以作證。”
“阿城,怎麼回事?”夏謹亭看著身著工作服的青年,“貨是你進的?”
“是我進的。”阿城承認了。
程擎指著阿城,痛心疾首地數落:“跟你說過多少回,進貨要眼利心細,你倒好,進了此等貨,連累了全店,我這採購部,是斷斷留你不得了。”
“阿城,你還有何話說?”夏謹亭話音剛落,就被程擎截了胡。
程擎:“進貨單在這兒,簽名處明明白白地寫著阿城的名字,夏總監,是你提議實行工單制度,責任落實到人的,可不能徇私啊。”
夏謹亭:“是我提的,阿城,你若事出有因,就趕緊說出來,否則,按規矩你會被辭退。”
阿城低著頭,沉默良久,忽然暴怒地指著程擎:“他孃的,大不了一起死,是他,是他昧了黑心錢,他每回申報採購費,都會按上等呢絨的價格申報,等貨款到手,就讓我們去面料商處拿貨。但他和麵料商談妥的貨,並不是上等呢絨,而是摻了東西的混紡呢絨。這樣,他就可以從中賺取差價。”
“你胡說!”程擎急了,“阿城,我自問平日裡待你不薄,你竟汙衊我!”
“我人笨,被人坑過許多回,不過笨人也有笨人的方法,這是我記錄下的,程擎吩咐我的話,還有他昧下的貨款數。”阿程從懷中掏出一枚小本。
他的字寫得歪七扭八,還是新近跟彭秀華學的。
顧闕逐字逐句看完,冰冷地注視著程擎。
直到此刻,程擎還在爭辯:“他……他一早就想好要拖我下水,這不過是他胡亂寫的玩意兒,算什麼證據!”
“想要證明這份記錄的真偽,很簡單。”顧闕說,“阿城,你照常去面料商處進貨,只是這回,你報程擎的名字,就說程擎嫌回扣少了,要再壓價,看對方怎麼說。”
程擎聞言,臉色刷的白了。
“程總監,你的上等呢絨西服還在我手裡呢,這西服料子極好,價格高昂,你如何負擔得起?還有這口袋裡的絲帕,絕品絲綢啊,你可真是富裕。”夏謹亭補了一刀。
程擎被顧闕與夏謹亭一唱一和的說辭嚇得冷汗涔涔,險些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