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闕趕到陵城時已是深夜, 僕人一臉凝重地接過他手中的箱子, 小心地叮囑:“三爺,老爺這會兒正在氣頭上。”
抵達下榻的會館時, 顧家老爺顧誠果真陰沉著一張臉。
單看長相, 顧誠相當儒雅,鼻樑上還架著副西洋鏡,顯得非常斯文,像個教書先生。
可實際上,顧誠脾氣陰鬱且自負,尤其在對著年少走失的大兒子時,更是缺少耐心。
“老爺, 大少爺到了。”僕人將顧闕引進屋。
“這個點才到, 叫所有人等你, 這就是你的規矩?”顧誠皺著眉頭, 一上來就數落顧闕。
顧闕熟知顧誠的性格,也已習慣他的陰陽怪氣。
他從容地落座, 氣定神閑地喝完一碗茶,才開口道:“手頭事情多,耽擱了。”
顧誠不滿他的態度,一拍桌子道:”混賬,什麼事情比幫你弟弟還重要?!”
顧闕對顧誠雙標的態度見怪不怪,他慢悠悠地從僕人手中接過濕巾,將手擦淨,才回道:“他的事重要, 我的事就不重要了?”
顧誠被這一句堵得說不上話,臉色愈發難看。
他雖經商,卻自詡是個讀書人,平日裡愛好收藏古玩字畫,在生意上就是個甩手掌櫃。
讀的四書五經多了,顧誠的思想相當保守固執,他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忠實擁躉,如此一來,顧闕母親姜婉秋的經商才能,在他眼中便成了缺點。
姜婉秋太能幹了,顧誠漸漸地對這個自己無法掌控的女人敬而遠之,連帶著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上心。
如今的顧闕,像極了姜婉秋,在顧誠未曾留意的日子裡,顧闕的能力越來越強,勢力越來越大。
顧誠完全沒有能力掌控這個兒子。
這讓顧誠感到恐懼,於是他提出分家,將顧家産業全數給顧恩,試圖削弱顧闕的勢力。
可沒想到,沒了顧家的東西,顧闕仍舊過得風生水起,到了外頭人人都要尊稱顧闕一聲顧三爺。
真正的顧家繼承人,反倒被人遺忘了。
“這一路車馬勞頓的,定是累了,來人,給大少爺端碗甜湯。”說話的是顧闕的繼母蘭氏。
蘭氏個性溫婉,凡事習慣聽顧誠的,這些年她夾在丈夫與兒子之間,也摸出了些門道。
譬如眼下,她瞧出顧誠不快,便出面打圓場。
顧闕吃著甜湯,看著垂頭喪氣站在一旁的顧恩:“說吧,怎麼回事?”
顧恩全然沒遺傳到顧誠的好相貌,如果說顧闕的長相取了顧誠與姜婉秋的全部優點,那顧恩就是個全然失敗的作品,集合了顧誠與蘭氏的所有缺點。
他是眯縫眼,看著一股子精明相,人卻是個蠢的。
顧闕一問,他便立馬埋怨道:“這事兒都怨你,要不是你做勞什子房産生意,我也不會跟著投,而今虧了老大一筆。”
顧闕一向知道顧恩無用,卻沒料到這屎盆子還能扣自己頭上,當即氣笑了:“怨我?這生意是我拿槍指著你逼你投的?自己沒本事虧了錢,還有臉把責任推我身上?!”
顧恩被訓,立馬慫了,他不敢直視顧闕,低聲嘀咕道:“其實,已經找到買主了。”
見顧闕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顧恩的聲音越來越低:“只不過,對方提出要見你。”
次日,顧闕在夜總會的包廂裡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買家。
“是你?”顧闕烈焰紅唇的女子,眉頭緊蹙。
成美華輕笑道:“三爺,許久不見了。”
顧闕:“你什麼時候對地産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