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闕怒道:“胡說!既能訂婚,自然也能退婚,就算是結了婚,也能離婚,哪有為人唾棄的道理。”
“顧先生……”夏謹亭怔怔地看著顧闕,眼中閃動著微光,“你的想法,總和大家不一樣,只可惜,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想的。“
“那你呢?”顧闕反問,“你後悔退婚嗎?”
夏謹亭果斷搖頭:“我不後悔!”
“既如此,又何必理會外頭的風言風語,退婚不過是尋常事,並不會就此低人一等。”
顧闕的話,給了夏謹亭十足的安慰,盡管夏謹亭知道,如顧闕一般想法的,只是極少數。
這一刻的夏謹亭,只需要一個挺身而出的人,告訴他他沒有做錯。
而顧闕,恰恰完美地扮演了這一角色。
得到了顧闕篤定的回答,夏謹亭心裡好受了,酒釀的後勁襲來,夏謹亭雙目微合。
快要入睡時,他玩笑似地說:“今後,怕是真如那八卦雜志所說,再無人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顧闕沉默良久,輕聲道:“放心吧,我願意。”
只可惜,說出那三個字時,夏謹亭早已陷入沉眠。
將喝了酒的人哄睡了,顧闕臉上的柔情消失殆盡。
“蔣寬……”他沉聲念出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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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的幾日,夏謹亭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照例奔波在面試的路上,眼看著打紅圈的製衣坊一間間減少,最後招工廣告上只剩了個通紅的叉。
事情的轉機就在這樣艱難的時刻悄然而至,最初是麗都的經理陳勝權出面替夏謹亭澄清,言明夏謹亭只是在麗都駐唱,並沒有亂搞男女關系。
麗都這樣的地方,三教九流聚集,多的是人想要巴結討好陳勝權,他一發聲,立馬有人跟著澄清。
也虧得夏謹亭在駐唱時期潔身自愛,麗都的熟客都知道夏天的規矩——“寧願喝酒喝死在臺上也不脫衣服”,紛紛站出來替夏謹亭說話。
自此,輿論的風向悄然扭轉。
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有那文筆尖辣的新派文人馮呈燁替夏謹亭撰文,稱“男妻退婚”一事開時代之先,其思想解放意味不亞於廢止女子纏足。
馮呈燁以敢言聞名,在青年學生中極具影響力,文章一經登報便引起了熱烈的討論。青年學生中許多人贊同馮呈燁的觀點,認為夏謹亭有權利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一時間,夏謹亭成了自由的領跑者,青年學生熱切地發聲聲援。
這一切彷彿發生在瞬息之間,打了蔣寬一個措手不及,在蔣寬還未反應過來時,輿論的風向已天翻地覆。人們開始質疑蔣寬言辭的真實性,有人說蔣寬是得不到夏謹亭的心,便要將人毀掉,也有人說蔣寬求愛不成攜私報複,真可謂是歪打正著說中了事情的真相。
蔣宅之內,蔣寬氣得將報紙揉成團,扔得滿地都是。
電話聲響起時,蔣寬發瘋般把電話往地上砸,電話被摔壞了,蔣寬仍不解氣。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陳勝權多年來穩坐麗都經理的位置,最是世故圓滑,這樣的人居然會站出來幫夏謹亭說話,怎麼可能?!
還有馮呈燁,性子向來憤世嫉俗,屢屢有人出高價請他撰文,愣是沒成,此番他竟也發聲了!
蔣寬越想越不對勁,夏謹亭勢單力薄,定然不可能請動兩尊大佛,除非是……
蔣寬心下靈光一閃,不知怎的就想到當日草場之上那個帥氣非凡的男人。
難道是他?
蔣寬招來隨從,命人去打聽那男人的身份,卻見蔣老太爺陰著臉走進來。
“爺爺,您怎麼來了?!”蔣寬一見蔣老太爺就慫成只鵪鶉。
“你個混賬東西,我打死你!”蔣老太爺抬起柺杖就往蔣寬身上揍,“段公館方才來電話了,你為什麼不接?!”
蔣寬瑟縮著躲避責打,一張臉疼得皺成一團,討饒道:“爺爺,我不曉得電話是段公館打來的,還以為又是我朋友……”
蔣寬出事,他的一群損友非但不同情他,反倒日日打電話來奚落嘲笑,蔣寬這才一怒之下把電話砸了。
“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趕明兒你自個兒到段公館給人賠罪去,要是南段北顧不願注資,你我都得喝西北風去!”蔣老太爺怒氣沖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