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秀華向梁司圍提出分手那天,夏謹亭終於制好了紙樣。
這天傍晚,他再一次造訪段公館,這一回公館門前站了一排下人,一副列隊歡迎的陣仗。
夏謹亭一臉莫名地進了前廳,見段正楠早已候在那兒。
與上回的言語撩撥不同,今日的段正楠格外規矩,全然收起了平日裡的油腔滑調。
夏謹亭將紙樣取出,替段正楠套上。紙樣大體合身,腋下、領口處有些許贅餘,夏謹亭伸手替段正楠理衣領,後者卻跟被火燙了似的,匆促退開。
夏謹亭手下一頓,蹙眉道:“怎麼了?”
段正楠摸了摸脖子:“我們這樣……太親密了……”
夏謹亭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瞅著段正楠:“你腦子裡成天想的什麼?哪家裁縫做衣服不試樣的?!”
說著,他替段正楠攏了攏腰線,這個動作瞧著就像環抱似的,段正楠立馬抽起風來,一個用力將人推開了。
夏謹亭無言以對,用力拽了拽皮尺,朝段正楠微笑招手。
“做什麼?”段正楠猶豫著上前,不曾想被夏謹亭用皮尺捆了胳膊,前端還用力打了個死結。
“既然你不配合,我只能用強。”夏謹亭拍了拍手,繼續試樣大業。
沒了段正楠的添亂,試樣進行得十分順利,但直到夏謹亭起身收拾,仍舊沒替段正楠松綁。
“你這……正經活幹完了,就替我解了唄。”段正楠苦瓜著臉,小聲討饒。
夏謹亭慢慢悠悠地喝著香片,權當沒聽見。
直到那客廳的電話鈴響了,夏謹亭才“大發慈悲”地解了皮尺。
段正楠“逃出生天”,只狼狽了幾秒,接起電話時,又端起了大佬的範兒。
電話是鳳翔戲班班主打來的,說是今日輪到名旦孟景棠登臺,特邀段正楠前去賞戲。
段正楠瞧了眼萬年歷,見那日歷上劃了個大大的紅叉,皺眉道:“你唬誰呢,按日子今天是柳至方的戲,怎麼變成孟景棠的了?”
忽然聽見熟悉的名字,夏謹亭倏地抬眸,看了段正楠一眼。
電話那端,班主賣力賠笑:“段先生您有所不知,至方他生病了,今日登不了臺,這才讓景棠替了他。”
聽了這話,段正楠的臉色更臭了:“生病了?他怎麼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關切,末了又補上一句,“病了就別登臺禍害人,把他的場都排給孟景棠吧。”
戲班老闆對段正楠這位大主顧自然是言聽計從,只一個勁兒地應著,對柳至方的病,卻交待得模稜兩可。
掛了電話,段正楠的臉色十分難看,揹著手在廳中來回踱步。
夏謹亭在弄堂裡撞見過段正楠和柳至方,知道兩人之間有些齟齬,他不欲瞭解內情,喝了茶便起身告辭。
段正楠卻先一步把人叫住:“慢著,你是住在齊仁巷?”
夏謹亭狐疑地看他一眼,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段正楠不由分說地拿起外套朝外走,也不管夏謹亭同不同意。
“段先生……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夏謹亭看著面前的豪華轎車,微微皺眉。
豈料段正楠直接拿車攔了他的去路,一臉嚴肅地搖下車窗,撇下一句:“上車。”
夏謹亭哭笑不得,實在沒見過這麼“兇悍”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