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聽你的,不救了。”顧闕一句話,敲定了蔣記的生死。
段正楠默默觀察了好一陣,見顧闕總是瞄向那設計圖紙,樂道:“你若喜歡,回頭我讓夏謹亭給你做一件。”
顧闕收起目光,徑直起身:“我雖沒見過這位夏先生,卻覺得他是個記仇的,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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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謹亭氣沖沖地出了段公館,花團錦簇的公館在此時的他看來,卻變成了童話裡邪惡的古堡,裡頭住了個邪惡的“大魔頭”。
他自問說實話、做實事,穿書以來一直本本分分,卻被段正楠當成寡廉鮮恥的男人,這是他斷不能忍受的。
“老闆,我要那匹料子。”夏謹亭摁下心頭火,在布料店裡,點了匹墨綠色的料子。
以他現在的財力,自是買不起昂貴的布料,索性就買那平價的料子。
那樣的浪蕩子,不配用好的料子。夏謹亭心下想著,枉顧老闆墨綠色看了老氣的意見,揣著布料回了夏家。
到家後,他照例把自己關房裡。“叫你調戲人!叫你胡言亂語!”他一面“惡狠狠”地念著,一面拿剪子裁紙樣。許是心緒不寧的緣故,手下一抖,剪歪了。
上輩子從設計到建模再到打樣,一切都有機械代勞,倒將最基本的手上功夫荒廢不少。
夏謹亭咬咬牙,納定心神,跟紙樣較上勁兒了。
他在房裡忙活,外間流言蜚語卻悄悄傳開了。傭人跪在陳氏跟前,言辭鑿鑿地指控:“我親眼瞧見了,大少爺帶了料子回來,這會兒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門呢。”
陳氏眼冒精光:“酒會那天的事兒,打聽清楚了?”
“這個……”傭人慾言又止,遲疑地看著陳氏。
“你磨嘰什麼,快說啊!”陳氏急道。
“我聽說……大少爺想退婚。”傭人小聲唸叨著,小心翼翼觀察陳氏的表情。
“退婚?!他想得美!”陳氏猛一拍桌案,“我瞧著他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得罪蔣家在先,,昨日他親自燒的灶子?”
傭人垂頭預設。
陳氏眼珠子一轉,心下有了計較,“人是鐵,飯是鋼,今天他再到灶下去,你得把他截住,就說我有話要交待他。”
陳氏所料不錯,夏謹亭埋頭幹活,一轉眼又過了飯點。
他也不急,循著慣例踏實地把活幹了,才往廚房去。沒曾想半道遇上“攔路虎”,一臉糾結地讓他去找陳氏。
夏謹亭略一思量,心知定是原主那便宜繼母又搞事情,索性正面應戰。
正經飯沒吃上,到了陳氏門前,先吃了道閉門羹。陳氏推說飯後歇息不見客,拖拖拉拉又過了許久才假模假樣地讓夏謹亭進了門。
自打認識了陳氏,夏謹亭才明白變臉是一項多麼高超的技藝,陳氏變臉的功夫可謂是爐火純青,前一陣才朝他發火,這會兒卻滿臉糾結地訴苦。
“謹亭,你也知道,我們夏家今非昔比了,現如今家裡就靠老爺一個人撐著,若不是我每月節省操持,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
前頭鋪墊了一堆,後頭終於迎來了重點:“如今你也大了,和蔣家的婚事也定了,過了門便是外人了,這夥食錢……”
即便夏謹亭對陳氏尖酸刻薄有所瞭解,仍舊低估了她的無恥程度。
書中原主本來在一家小裁縫店裡幫忙,夏大用好賭,家裡的錢流水似地花。原主為補貼家用,夜間還要替人漿洗衣裳。
與蔣家定親後,蔣寬嫌原主的工作讓他丟面兒,逼著原主辭了工作,此事陳氏也是知道的。
明知道他沒了工作,卻逼他給飯錢。且不說他姓夏,是夏家名正言順的大兒子,即便他真與蔣寬成親了,夏家還養著傭人呢,哪就真缺他一張嘴。
夏謹亭怒極反笑:“若是我沒錢呢?”
“沒錢?”陳氏掛著一張笑臉,自顧自地撥弄指甲,“不至於吧,你今天不正好買了新料子麼?”
原來如此,夏謹亭全明白了,這夏家破落歸破落,千裡眼和長舌婦倒是不缺,他去了哪兒,幹了什麼,陳氏通通都要打聽清楚。
不過是一匹普通的料子,就這般刁難,若是昂貴的料子,還不知怎麼發作呢。
“那料子是我用來做衣服,賠給段正楠的。”衣袖之下,夏謹亭攥緊了拳頭。
“段先生是貴人,的確不能得罪,可最要緊的還是蔣家,你若惹了蔣家人,嫁過去可要吃苦頭的。”陳氏漫不經心地笑笑,“多的我也不要,就要個飯錢,不過分吧。”
陳氏的話,直白到令人齒冷——只要夏謹亭留在夏家一天,就得交飯錢,若是不想交錢,那便早日嫁入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