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黴運當頭,失業又失戀,坐個出租玩穿越,偏偏還穿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受!
按照小說的尋常套路,蔣寬既然喜歡男人,與男子成親後合該是一出先婚後愛的好戲。
可不巧的是,這蔣寬心裡卻住著個白月光,婚前大獻殷勤,婚後暗度陳倉,生生將那正經娶進門的男妻襯成了擺設。
夏謹亭一朝穿書,佔了這男妻的殼子,卻不願與蔣寬糾纏,這親事他定是要想辦法退的!
馬太太見夏謹亭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又瞅了眼他身上的長袍馬褂,嘆道:“蔣少是新派人物,你說你這一身華服……”
夏謹亭摸了把衣料,是上好的織錦緞。古往今來,只有富貴人家才穿得起織錦。
夏謹亭記得,書中的夏家家境並不寬裕,夏大用欠了一屁股賭債還不上,才動了賣兒子的心思,如今這一身,怕也是壓箱底的寶貝了。
民國初年,西服雖漸為新派人士所接納,可於普通百姓而言,長袍馬褂才是正經的禮服,原主穿這身與蔣寬見面,本不失禮數,奈何蔣寬有心找茬,初見便將原主狠狠奚落了一通。
原主自幼喪母,本性柔順怯懦,哪裡是蔣寬的對手,三兩句便被堵得滿臉通紅,成了西餐廳裡的笑柄。
夏謹亭心知,那蔣老太爺之所以會同意這門親事,其實是看中了原主不吵不鬧、軟弱溫吞的性子。
蔣寬是蔣家的獨子,肩負傳宗接代的重任,算命先生雖說必須娶男妻,卻沒說不能納妾。
原主的家世微薄、性情怯懦,正是好拿捏的物件。現如今娶個不惹事兒的,日後蔣寬再抬姨太太進門,也能求個家宅安寧。
夏謹亭既洞悉蔣家人的心思,定要叫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蔣家想要個性格柔順的男妻,他偏要豁出勁兒地撒潑。
這第一條,便是不能在與蔣寬的交鋒中落了下乘。
夏謹亭抬眼,不遠處正是蔣家的蔣記綢緞莊。兩層巴洛克式的建築左右對稱,正中的匾額上勾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蔣記綢布。
大門外,零零散散地停著幾輛黃包車,車夫等客百無聊賴,紮堆在一塊兒打發時間。
“停車!”夏謹亭吩咐。
身著灰布短打的車夫動作一頓,遲疑地看向馬太太。
馬太太看了眼皮質腕錶,嗔道:“好端端的停車做什麼?約好的時間,再耽擱就遲了。”
夏謹亭利落地跳下車,拍了拍下擺的灰,柔聲道:“不急。”
夏謹亭知道,蔣寬這人受新式思想的洗禮,厭惡包辦婚姻,卻又是個沒擔當的,不敢在明面上違逆老太爺的意思,只能暗地裡用那幼稚可笑的法子給人難堪,
書中兩人頭一回見面,蔣寬便足足遲了一個時辰。
是以這會兒,夏謹亭半點不著急,十分從容地走進蔣記。
甫一進門,便有三兩道視線投在夏謹亭身上。
櫃臺後方一名上了年紀的長須夥計手上打著算盤,眼神卻已將夏謹亭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瞧見夏謹亭身上的織錦料子,夥計眸光驟亮,可看到他腳上的舊布鞋時,又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挪開去,只裝作沒瞧見人。
其餘的夥計見狀,也都各幹各的,一時間,店裡只有撥算盤的聲兒。
夏謹亭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下暗笑。前世因職業關系,他常常要與服裝店的銷售打交道,深諳看人的門道。有經驗的銷售,不僅會依照客人的穿著判斷其購買力,更會留意客人的穿搭細節。
若是服飾整體和諧,細節出彩,說明是貴客,若是身上穿得光鮮,腳上穿得寒摻,則多半是囊中羞澀,唯有將全部家當穿上身充門面。
除此之外,服裝款式的新舊、圖樣的新舊也是判斷的依據。
夏謹亭心知今日這一身有幾處不妥,一則腳上的布鞋舊了,二則織錦的竹菊圖樣有些過時,三則深褐色的料子顯老氣。
那老夥計是何等的火眼金睛,架子端得十足,一副懶得搭理的模樣。
沒人搭理,夏謹亭也不窘,徑自打量著一排排貨架。貨架上陳列著不同材質的樣品,當季許是流行天青色,所有天青色的料子均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他這廂悠哉遊哉地瞧著,另一邊店夥計不淡定了。
在夏謹亭仔細端詳一匹紫紋暗花香雲紗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客人想買些什麼?”
夏謹亭回身瞧了一眼,是個年輕的夥計,正瞪圓了一雙眼,雙唇緊抿,瞧著氣鼓鼓的。
“這香雲紗質地輕柔、天熱時穿著涼爽舒適,是上好的料子。”年輕的夥計抬高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
夏謹亭不答話,徑自朝一旁走去。
每當他在貨架前站定,那年輕夥計便如數家珍般向他介紹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