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複寰下意識看向楚陵,楚陵卻適時低咳兩聲,果然一副禁不得風受不得冷的模樣,只好笑了笑道:“那王爺還是要多注意身子,聽聞世子嫁入王府沖喜已有月餘,我原以為王爺的病情會好些,不曾想竟有雪上加霜之態,改日一定尋訪名醫替王爺診治。”
語罷拱了拱手,重新步入文官之列。
聞人熹眼皮子一跳:“他什麼意思?”
楚陵:“……”
聞人熹語氣陰森森的:“他莫不是諷刺本世子沖喜把你給沖病了?”
楚陵:“……”
聞人熹惱怒看向楚陵:“你怎麼不說話?!”
楚陵低咳一聲,“虛弱”開口:“本王怕說話灌風。”
聞人熹:“……”
“熹兒,還不快過來!”
定國公站在武將之列,眼見聞人熹越鬧越不像話,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緊皺的眉頭和嚴肅的神情讓人心中不禁一咯噔。
聞人熹縱是個翻天的性子,也知道此刻不是該鬧的時候,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楚陵微不可察笑了笑,隨即壓下嘴角弧度,若無其事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朝之時,文左武右,因皇子地位不同尋常,所以在禦階下方自成一列。
楚陵到的時候,只見誠王楚圭和威王楚璋正一前一後地站著,彼此之間互不言語,前者面色冰冷,後者倒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楚陵主動打了聲招呼:“四哥,六哥。”
威王斜看了眼楚陵,對這個病弱得連自己一拳都接不住的弟弟一向不放在心上:“老七,你今兒來的倒是早。”
楚陵站在他身後,輕輕頷首:“今日大朝,不敢延誤。”
至於楚圭,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話,據說自從那日崔琅入宮面聖後,他就在玄華殿內罰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被帝君勒令在家中思過,旁人不知個中緣故,都在暗自猜測誠王是否因為壽宴之事惹了帝君厭棄。
幽王是最晚到的,他哈欠連天地走到隊伍前方,一看就沒睡醒,然而當瞧見楚圭的時候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幸災你前些日子被父皇罰跪了呀,我還以為你起碼得休養個十天半月的,怎麼這麼快就來上朝了?”
身體上的疼痛是其次,被當堂罰跪才是楚圭心中最屈辱的一根刺,他面無表情看了幽王一眼,淡淡道:“多謝三哥關心,只是小傷而已,如今已全然大好了。”
幽王樂了:“喲,好了就行,今天萬一又被罰跪,我都要擔心你撐不住了。”
他語罷不顧楚圭殺人般的視線,吊兒郎當走到了前面站好,只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美妙,眾兄弟之中,他最討厭的是老六,其次就是老四,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倒黴他都樂見其成。
卯時,只聽一陣密集的鼓聲忽然響起,如悶雷般重重砸在心頭,眾人神色一肅,心知這是帝君到了,連忙整肅衣冠手持朝笏,緊跟隊伍依次步入大殿。
鼓聲漸漸停歇,一抹明黃色的身形緩緩出現在百官視線內,取而代之的是太監尖細的唱喏:“大朝覲見開始!諸臣工叩拜——!”
眾人依例下跪,高聲山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然而大殿之中一片死寂,過了許久也沒聽見帝君叫起的聲音,所有人心中都在暗自打鼓,卻不敢抬頭去看,直到雙膝都已經開始僵麻刺痛,頭頂上方這才響起一道喜怒難辨的聲音:
“平身。”
“謝陛下!”
楚陵站得靠前,略一抬眼就看見了帝君陰沉的臉色,對方那暗沉的眼睛隱在冕旒後方,鷹一般掃過堂下眾人,輕描淡寫的聲音好似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今日可有本奏?”
文武官員聞言暗中對視一眼,誰也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朝堂上已經無緣無故少了不少人,貿貿然當出頭鳥並不是這些老狐貍的作風。
就在殿內氣氛一度尷尬凝結的時候,一抹暗紅色的身影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列,手持朝笏對帝君道:“啟稟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赫然是涼王楚陵!
同一時間,左相雲複寰緊跟出列:“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聞人熹站在武將堆裡,見狀眼皮子不禁狠狠一跳,暗自咬緊牙關,他不動聲色看向對面的北陰王楚照,幽暗的眼底悄然閃過一抹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