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王爺。”
“你是世子的陪嫁?”
綠腰聽見頭頂響起一道清朗潤澤的聲音,居然出乎意料好聽,耳朵莫名有些發癢。她強忍著抬頭去看的沖動,低低應了聲“是”。
楚陵輕輕擺手,緋色袖袍曳地,如水般柔軟:“本王今日來晚了,你且退下吧,這裡不用伺候了,若有什麼要用的便去問知檀,她是內院管事。”
“多謝王爺,奴婢告退。”
鬼使神差的,綠腰一肚子火就那麼散了大半,她恭敬行了一禮,終是忍不住趁著出門的時候悄悄看了眼涼王,然而這一看不要緊,頓時被對方那副天人般的容貌驚豔得一窒,不知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回過神來,連忙強裝鎮定地帶上屋門,一個人靠在外間緊張捂住了心口。
還好還好,她原本還擔心世子爺會和涼王起沖突,這下應該是不會了。
綠腰離開後,內室便徹底只剩了兩人,靜得一時只能聽見紅燭爆出的細小火花聲。
楚陵卻並沒有立即上前,他的目光穿透搖晃的珠影縫隙,靜靜注視著這個前世的故人,神情若有所思。
如今西陵勢力大致可分為三類,一是皇帝,二是皇子,三就是他的皇叔,北陰王楚照。
好巧不巧,定國公府身後靠著的就是北陰王,聞人熹也是那邊派來監視自己的眼線,畢竟這樁婚事註定不會太過單純。
前世他雖然知曉對方背後的勢力,心中也有所提防,但到底也沒做什麼,總不過放在後院當個擺設,一年到頭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以至於現在連聞人熹的面容都有些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對方年幼時就被丟進軍營歷練,滿身的殺伐匪氣,戰功赫赫,不遜乃父。
定國公府,怎麼不算一個助力呢?
楚陵心中無端冒出了這個念頭,他以白帕掩唇,撥開珠簾徐徐走進內室,坐在床邊的人雖然蒙著蓋頭看不清臉,但落在膝蓋上的手卻條件反射攥了起來,不知是警惕還是緊張。
“對不住,讓世子久等了。”
居然聽見了一聲似是歉意的嘆息。
聞人熹蒙著蓋頭,視線內紅通通的一片,他透過下方縫隙,只瞧見那人似乎走到自己面前,並且傾身蹲了下來,霎時間一股淺淡微苦的藥香充斥鼻端,說不出的好聞。
“本王今日去佛堂敬香,一時忘了時辰,下人又不敢打擾,害得世子在此枯等,是本王的過錯。”
騙鬼去吧。
聞人熹聽了冷冷勾唇,心想自己從前離京駐守軍營,不曾見過這個深居簡出的涼王,竟不知對方撒謊成精,喜歡漫天編瞎話。
“今日是本王母妃的忌辰,我想讓母妃知道自己已娶了妻,便在佛堂前多跪了一會兒。”
空氣瞬間陷入死寂。
“……”
聞人熹心中一驚,尚且沒來得及驚訝內府擇選婚期時竟未避開已逝的月貴妃忌辰,下一刻頭上的紅蓋就被人毫無預兆掀起,順著肩頭悄無聲息滑落。
“嘩——”
燭火葳蕤,一張驚豔的面容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聞人熹從前常聽京中傳聞,涼王生母乃是烏月部第一美人,自入西陵後便讓後宮佳麗三千頓失顏色。涼王容貌肖母,故而最得帝君歡心,有人說他生得金相玉質,風姿絕俗,更兼琴畫雙絕,見者無不動容傾倒。
原以為是誇大,不曾想今日一見,傳聞果然不虛……
聞人熹有了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