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雙手托腮,半是敬畏半是感慨的道:“厄裡圖,你的精神體可真厲害,說不定後面考核成績一上去,你就不用和我們住在這裡了。”
他們這間寢室是最後墊底的一間,連六個人都湊不滿,只住進來五個,位置雖然相當寬敞,而且還是單人單床,但和樓上的單人間比起來似乎就有那麼“一點”遜色了。
厄裡圖帶的東西很少,沒什麼可收拾的,他找了張凳子坐在床邊,一邊低頭給爺爺蒙洛發訊息報平安,一邊預約當地郵局給索蘭德家族遞上帖子,表明週末將上門拜訪,畢竟他就算要拎著禮物過去,也得提前知會一聲主人家,這是規矩。
“樓上樓下其實都一樣,反正只住三年就離開了。”
厄裡圖不怎麼在意寢室環境,軍隊故意把寢室分為三六九等,無非是想激起這些新兵的好勝心,可惜他已經過了那個熱血上頭的年紀,對這些拿捏新兵的小招數沒有任何感覺,樓上他以前住過,雖然是單人間,但細究起來環境和樓下其實差不多,沒什麼特別的。
雞飛狗跳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今夜註定無眠。
熄燈之後,許多新兵都有些難以適應離家的生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有厄裡圖安靜望著頭頂漆黑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無聲閉目,在心中默數著時間的流逝。
……
很快,索蘭德家族就收到了厄裡圖派人遞來的拜訪帖,索蘭德自然不必多說,雖然對方是晚輩,但他還是特意推了週末的工作準備留在家裡招待客人,就連在軍部的安彌也被喊了回來,只是相比爺爺的期待,他內心更多的卻是抗拒和不耐。
爺爺那個所謂的老戰友的孫子,新兵剛剛報到不滿一個星期就迫不及待上門拜訪,怎麼看都有點攀附的意思,或許對方還惦記著那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
安彌思及此處,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淡淡的厭煩,他實在太過瞭解爺爺的性格,對方為了履行對戰友的承諾,說不定真的會腦子一熱把自己配給那個毫無背景可言的向導,只是心裡這麼想,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容:“既然蒙洛爺爺的孫子上門拜訪,我們當然要好好招待,聽說他叫……”
“厄裡圖。”
索蘭德淡聲提醒道:“安彌,你不該忘記他的名字,這實在太過失禮了。”
安彌歉然道:“很抱歉爺爺,我只是從來沒有見過他,所以印象不太深刻,聽說厄裡圖是一名d級向導,對嗎?”
索蘭德不解看向他:“好像是,怎麼了嗎?”
安彌不著痕跡道:“或許招待客人那天,我們可以把大哥也叫下來,讓他和厄裡圖多接觸接觸?蒙洛爺爺培養出的孫子應該差不到哪裡去,我和菲昂雖然沒辦法履行婚約,但厄裡圖和大哥說不定可以。”
事實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旁敲側擊的提起這件事了,索蘭德卻眉頭緊皺,沉默不語,畢竟因萊現在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性格也有些孤僻陰沉,怎麼看都不太適合聯姻。
安彌見狀又道:“大哥現在不喜歡別人替他做精神疏導,但如果是伴侶,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畢竟他現在行動不便,也確實需要一個人照顧他。”
安彌說的話也確實是索蘭德這些年最為擔心的點,他沉思許久,終於動搖,只是並沒有立刻答應:“還是等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安彌恭敬低頭:“是。”
厄裡圖過來拜訪那天,外面恰好下起了雨,鉛灰色的天空略顯陰沉,寒氣一個勁透過衣服往骨子裡鑽,雨水將一切都淋得潮濕無比。
安彌原本接到爺爺的吩咐要出去迎接厄裡圖,但臨出門前不知想起什麼,又中途拐去了樓上,他站在因萊的房間門口,屈指輕敲兩下,然後小心翼翼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
“大哥,家裡今天會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爺爺說讓你也一起下樓。”
屋子裡太黑了,導致安彌看不清裡面的情景,只能依稀瞥見一抹坐著輪椅的身影停在窗前,對方將墨綠色的簾子微微撥開,彷彿正透過縫隙看向花園裡被雨水擊打的白色鈴蘭,聲音冰冷孤僻,淡淡吐出了兩個字:
“不去。”
安彌欲言又止:“可是……”
“滾出去,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因萊說話雖然輕描淡寫,卻讓人不敢忽略這句話背後的分量,安彌聞言臉色一白,只好合上房門靜悄悄退了出去。
彼時索蘭德還在書房和老戰友蒙洛通電話,保姆則在廚房準備午餐,勻速且富有節奏感的切菜聲隱隱和外面的雨聲互相呼應,已經能聞到熱氣騰騰的飯香味了。
安彌卻絲毫沒心情欣賞這溫馨的場景,他動作拖沓地拿了雨傘,正準備出門去外面迎接客人,誰料這時門鈴忽然被人按響,發出一聲清脆的動靜。
“叮咚——!”
客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