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班是一名西裝革履的斯文男子,他彎腰靠近莊一凡耳畔,滿臉笑容的道:“二少,這些都是後臺沒有排班的男模了,還有一些站在外面,您看看有沒有閤眼緣的?”
莊一凡沒答話,而是偏頭去看他哥的反應,卻見莊一寒神色冷淡,一言不發,立刻會意,對領班嫌棄擺手:“都走都走,換一批來。”
包廂裡的人瞬間走空,換了下一批進來,容貌看起來比上一批還要出挑,然而莊一寒依舊沉默不語,臉色甚至有些難看。
莊一凡悄悄瞥了眼他哥略顯陰沉的神色,只好對領班繼續擺手:“換一批換一批!你們這都什麼人啊,一個能讓我哥看上眼的都沒有!”
領班暗自擦汗,連忙做了個手勢繼續換人,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包廂裡的人進進出出,少說換了五十來個男模,就連已經排了班的男模也被抽空喊出來露了個臉,可莊一寒掃過那一張張形色各異的臉,就是沒看見陳恕熟悉的身影,只覺遍體生寒,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
為什麼沒有陳恕?
怎麼會沒有陳恕?
按照時間節點,對方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在酒吧上班兼職嗎?可自己已經讓經理把所有在職或者兼職的男模都找了出來,一個都沒漏下,為什麼還是沒有看見陳恕的身影?
難道對方真的和蔣晰一起消失了?!
這個念頭讓莊一寒頓覺呼吸困難,他抬手扯松領帶,從重生起就一直強行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終於忍不住爆發,只見他忽然冷著臉從沙發上起身,一腳踢開擋路的茶幾,朝著外間大步走去,連莊一凡在後面的喊聲都聽不見,混亂的大腦只剩下一個暴躁的念頭——
去他媽的該死的時間節點!他不管了,現在就讓人去查,查陳恕的老家!查學校!查專業!查電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他要找到陳恕!找不到他就再陪對方死一次!
莊一寒臉色陰沉,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然而就在他經過電梯拐角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動靜,好像是有人在吵架,聲音混雜在酒吧喧囂的音樂中,聽起來隱隱有些耳熟,讓他倏地頓住了腳步。
“我憑什麼不能找你麻煩?!剛才領班是不是說了讓所有人去貴賓包廂,你他媽的在我面前耍花樣,故意不通知我是吧?!”
“段成材,你少發瘋,訊息是臨時通知的,你自己上廁所了沒聽見怪誰,再說人家叫了五十幾個人進去,一個都沒看上,你去了也是白去!”
“你長這麼磕磣客人當然看不上,換了我去人家說不定就看上了!”
“段成材!你他媽的說誰磕磣?!再給我說一遍?!”
“說的就是你,怎麼,想打架?來啊!”
不遠處有兩個男模正在爭執吵架,揪著領子差點打起來,其中一個莊一寒不認識,另外一個看起來卻有些眼熟,好像是陳恕的那個室友?
只見段成材被勸架的人拽到一旁,還頗有些不服氣,他憤憤不平理了理自己被扯壞的衣服,又放了幾句狠話,這才轉身對著一名站在陰影裡的男子道:
“陳恕,咱們走!”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險些湮沒在酒吧嘈雜的音樂聲裡,卻被莊一寒的耳朵捕捉得清清楚楚,他聞言身形一僵,不可思議看向那個方向,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安靜而又沉默地站在角落裡,不是陳恕是誰?
對方穿著和上輩子一般無二的衣服,面容在燈光下驚豔難描,只是因為站在隱蔽的角落,所以不曾被人發現,周遭浮華喧鬧湧動,他卻像一條沉靜的河流,淡然垂眸,波瀾不驚。
莊一寒見狀呼吸控制不住急促起來,幾乎立刻就想沖上前去,然而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動也不敢動,生怕眼前這一幕是自己的幻覺,一碰就碎了,直到領班從後面滿頭是汗地追上來,頂著一張快哭的臉對他慌張道歉:
“莊總,對不起對不起,沒能讓您挑到滿意的人是我們的失誤,您先不要急著走,有什麼意見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今天的酒水全部免單怎麼樣?我知道您不在意這點小錢,但也是本店的心意……”
“他也是你們店裡的?”
領班滔滔不絕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脖子一緊,猝不及防被被莊一寒揪住了領帶,他下意識抬頭,卻見對方正一動不動盯著不遠處那名新來的男模,眼底暗沉湧動,情緒複雜得讓人讀不懂。
領班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是我們店裡的。”
莊一寒定定開口,只說了三個字:“我要他。”
他語罷彷彿是怕領班沒聽清,眼睛發紅,聲音低啞的又重複了一遍:
“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