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寢室門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應該是下樓買早飯的段成材上來了,陳恕只聽一陣腳步聲逐漸走近,緊接著自己的床簾被人嘩一下拉開,陽光透進漆黑的床榻間,刺得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陳恕,你兩天都不吃飯,打算餓死嗎?”
陳恕聞言下意識睜開眼,就見段成材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站在自己床前,對方眉頭緊鎖,肩上還沾著雪花,把一個袋子重重擱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吃了。”
“……”
陳恕用手撐著從床上坐起身,大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段成材:“自己不會看嗎?”
陳恕開啟袋子,這才發現是碗熱粥,他頓了頓,啞聲道謝:“飯多少錢,我轉給你。”
段成材把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一碗飯的錢我還是有的,陳恕,你和所有人都算的這麼清,一分錢都不想欠,到最後真的能算清嗎?”
陳恕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去,段成材卻已經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把外套脫下來掛在床邊,低頭拆開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炒麵。
陳恕只好拆開打包盒,用勺子喝了一口熱粥,他吞嚥的時候喉嚨一片刺痛,嘴巴裡也嘗不出什麼味道,但多少有了點熱氣,片刻後才道:
“錢這種東西,想算清當然是能算清的。”
陳恕上輩子接受莊一寒的恩惠後,如果只是單純還錢就好了,他可以留在公司好好幫莊一寒的忙,成為對方在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不再奢求其他,那樣結局或許會更好些。
但錢後面緊跟著的卻遠不止這些東西,是落魄時的救贖,是饑餓時的一碗熱湯,是歷經風雨時擋在前面的那抹背影,是怎麼還也還不清的人情,你嘗到了那些好處,就會因此産生期待,並且渴望更多,甚至不惜賭上一生。
陳恕望著段成材認真道:“最難還的是人情,你懂嗎?”
段成材懂嗎?
他或許懂,又或許不懂,只覺得陳恕輕飄飄幾個字就紮到了自己的隱痛,連嘴裡的飯也失去味道。
段成材緩緩吐出一口氣,煩躁開口:“聽不懂,這碗粥七塊錢,等會兒微信轉給我!”
陳恕沒說什麼,直接用手機給他轉了二百塊錢過去:“我沒力氣下樓,後面幾天你買飯的時候幫忙多帶一份。”
他只是生病沒胃口,不是打算真的餓死。
段成材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說不想欠別人人情嗎?!”
陳恕平淡開口:“嗯,是不想欠,我不是給你轉了二百嗎,我最多吃一百塊錢的飯,剩下一百給你當跑腿費。”
段成材罵道:“艹!你他媽要不要臉?!”
陳恕:“我要飯。”
段成材:“……”
說歸說,陳恕後面幾天的飯都是段成材幫忙買上來的,他哪怕沒胃口,每天也會強迫讓自己吃一些,精神頭總算強了很多,燒也慢慢降下去了。
這天清晨段成材下樓買早飯,卻遲遲沒有回來,陳恕敏銳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就在他遲疑著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的時候,手機卻嗡一聲響了起來,螢幕上赫然顯示著段成材的名字。
陳恕沒有多想,直接點選接通,閉目捏著鼻樑問道:“你下樓買飯買一個多小時了,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響起的卻不是段成材的聲音,而是一道冰冷玩味的男聲,細聽帶著幾分熟悉:“陳恕,好久沒見了,咱們聚聚唄?”
話筒雜音太多,陳恕一時沒聽出來是誰:“你是誰?段成材呢?”
對方似乎是嗤笑了一聲:“你才剛把我哥踹了沒多久,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啊,你放心,段成材沒事兒,好著呢,你如果想找他,十分鐘之內趕到校門口。”
陳恕聞言臉色一沉,沒想到居然是莊一凡這個混不吝:“莊一凡,你想做什麼?”
莊一凡並不回答他:“十分鐘,你如果來晚了我可不敢保證段成材會不會缺個胳膊少個腿兒。”
他語罷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那頭只剩一陣嘟嘟嘟的忙音,陳恕皺眉看了眼手機螢幕,來不及多思考,只能匆匆穿上外套下樓,朝著校門口趕去。
寒冬臘月,路上都是積雪。
當陳恕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見馬路邊停著一輛銀色超跑,後面緊跟一輛麵包車,一名吊兒郎當的男子正站在路邊抽煙,身後護著幾個保鏢,不是莊一凡是誰。
莊一凡這個人細究起來其實比莊一寒還要危險棘手,畢竟後者做事起碼還有規則道理可講,莊一凡如果犯起渾來,那可是什麼都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