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也覺得沒什麼好笑的。
盡管他註定會和莊一寒分開,但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對另外一個人,不該被當做笑話看待……
他不理會莊一凡等人打趣的笑聲,接過莊一寒手裡的水喝了兩口,然後擰好瓶蓋,下巴微抬示意對方往車門方向走去,始終低沉溫和:“上車吧,快遲到了。”
莊一寒下意識看了眼陳恕,對方雖然沒有看他,但倒映在車窗上的眼神卻一貫溫柔明亮,心中惱怒的情緒鬼使神差就那麼散去了,他抿唇點頭,一言不發彎腰坐進了車裡。
收拾完行李後,陳恕也跟著上了車,電動滑門緩緩關上,阻隔了樓上那道似有似無窺探的視線。
陳恕降下車窗,抬眼看向樓上,彷彿已經猜到那束目光背後的主人是誰,他笑了笑,無聲吐出四個字:
“後會有期。”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蔣晰清楚看見了陳恕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沒有挑釁,也沒有得意,而是一種讓人看不透徹的意味深長,彷彿在這場博弈中自己早已是註定的輸家。
蔣晰瞳孔收縮,指尖一緊。
陳恕為什麼要那麼看著自己?他發現了什麼?自己原本已經完全攻略下莊一寒了,可是自從陳恕出現,狀況就越來越多,難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寄生者?
這個念頭讓蔣晰一度有些心驚肉跳。
恰好在這個時候,助理打電話過來詢問什麼時候訂回返程的機票,蔣晰狠狠看向螢幕,忽然毫無預兆把手機憤怒砸在了地上。
“砰——!”
質量良好的手機在半空中彈起又落地,發出一聲巨響,然而機身依舊良好,只是手機殼後方的鏡面裝飾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蔣晰緩緩蹲下身,卻從支離破碎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陰沉的面容,指尖不可置信撫上眼角。他原本才三十歲許的年紀,正值身強力壯,然而眼尾卻不知何時出現了縷縷細紋,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兩三歲不止——
他已經無法從莊一寒身上獲得痛苦了,並且正以常人十倍的速度開始飛快衰老。
夜幕降臨,烏雲遮蔽,道路兩旁掉光的樹葉無聲彰顯著冬季的來臨,冷風一吹,街上的行人紛紛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飛快朝著家裡趕去。
飛機有些晚點,等抵達a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後了,因為路線不一樣,大家在出站口就各回各家,只有莊一凡攔了輛車往酒吧駛去,趕著參加狐朋狗友給他辦的接風party。
莊一寒沒讓秘書接機,而是讓人提前把他的車開到機場出站口外面停著,然後親自開車和陳恕一起回了市內。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次旅途太過驚心動魄,又或者莊一寒心底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覺中産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和陳恕獨處一車的時候竟有些莫名的緊張,總是控制不住看向對方。
陳恕原本在玩手機,察覺到莊一寒打量的目光後,按熄螢幕看了過去:“怎麼了?”
莊一寒一怔,下意識收回視線:“沒什麼。”
他盯著前方的路況,指尖輕敲方向盤,過了片刻才遲疑開口:“今天挺晚的了,要不回我家住一晚吧?”
莊一寒不知道陳恕會不會答應,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沒想到對方只是低頭用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後就同意了:“嗯,那就在你家住一晚吧。”
旅途奔波,陳恕也懶得來回折騰了,畢竟他的住處又不像莊一寒那樣請了保潔,兩個星期沒回去估計灰塵都有三尺厚了。
莊一寒聞言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就聽陳恕道:“拐角那邊的客房挺安靜的,我睡那兒吧。”
睡那兒吧。
那兒吧。
吧。
莊一寒腦海裡回蕩著這句話,牙關一緊,差點咬碎牙齒,心想陳恕平常看著品學兼優挺上進的,怎麼關鍵時刻一次都不頂用,別的小情侶都是夜夜纏綿,哪怕只是金主和小情人的關系,也恨不得使勁渾身解數往上爬,陳恕倒好,不爬就算了,還非得拿個斧頭把樹給劈了!
客房客房客房客房!他上輩子是沒睡過客房嗎?!!
莊一寒在心裡暴躁腹誹了一通,最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總算平複好情緒,勉強笑了笑:“行,趙姨應該收拾幹淨了,你想住就住吧。”
不過到底有些窩火,後半程再沒說過話,只是在空曠無人的高速公路上猛踩油門,硬生生趕在十二點前抵達了住處。
豪宅的好處就在於房間多,想睡哪個睡哪個,晚上睡覺的時候,陳恕選了一個離主臥最遠的客房,然後從行李箱裡找到換洗衣物準備進浴室洗澡,誰料莊一寒卻堵在門口不讓他進去,吞吞吐吐半天才道:“醫生說了,你的傷口不能碰水。”
陳恕卻不是很在意,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等會兒會注意的。”
莊一寒見他沒有別的意思,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別的,只好道:“那你有什麼要幫忙的記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