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離醫務樓大概有十幾分鐘的距離,平常看起來不遠,但背一個沉甸甸的成年男子就很費勁了,哪怕剛剛下過雨,氣溫並不算燥熱,陳恕還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跑到醫務樓門口的時候立刻就有醫生幫忙把於晦抬了進去,另外還有一名老師負責留下來瞭解情況,那兩名幫忙的學長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末了指向身後道:
“剛才那個學生是計算機學院的,他室友發現情況不對勁把人揹來了醫務樓……哎,人呢?!”
那名學長原本說自己只是半路幫忙搭手的,具體情況還得問陳恕,結果一回頭發現人早就走了,連影子都沒看見。
陳恕把人送到醫務樓,立刻趕去了教室上課,這一節剛好是微積分,老師正在講臺上用ppt教泰勒展開,他雖然有上輩子的記憶,但時隔九年有許多知識點都已經淡忘,只能重新複習。
偌大的教室除了老師的講課聲,再就是輕微的鍵盤敲擊動靜,陳恕原本坐在後排用電腦認真做筆記,前排的一名短發女生忽然回頭看向他身側,壓低聲音遲疑問道:“陳恕,段成材沒有和你一起來上課嗎?”
陳恕指尖一停,實在不記得面前這名清秀的女生和段成材是什麼關系,只能嗯了一聲。
那名女生蹙眉,有些擔憂:“他這學期翹了好幾節課,線上作業也沒交,再這樣下去就掛科了,我看你平常和他玩的比較好,你能不能勸勸他?”
她眼底的情愫悄悄流露,藏也藏不住,陳恕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段成材這種浪子也會有人愛,甚至有人勸他回頭。
陳恕當年也有過一段自甘墮落的日子,只是那時沒有人在意他,也沒有人會輕聲細語的勸他回去上課,莊一寒是唯一將他拽上岸的人,他卻沒能站穩腳步,又墮入了更絕望的深淵。
陳恕原本不喜歡管閑事,但此刻不知怎麼的,莫名就答應了,盡管他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讓人分不清是不是客套話:“我回頭勸勸他。”
“真的?!”
那名女生聞言立刻驚喜笑開,眼中的光芒像煙花一樣奪目,清秀的臉龐也因此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光彩:“陳恕,謝謝你呀,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喝奶茶。”
陳恕點點頭,然後收回視線繼續用電腦做筆記,在女生轉身後,他從抽屜裡拿出手機給段成材發了條訊息,問對方什麼時候回來上課,片刻後就得到了回複:
【昨天晚上喝大了,今天頭疼,估計上不了課,回頭再說。】
陳恕原本打了一行字,頓了頓,又挨個刪掉,他果然不適合做勸浪子回頭的這種事,第一沒那個閑心,第二,有些人就算回頭其實也沒有路可走。
就在這時,手機又無聲震動了一下:【你昨天和莊大少怎麼樣?經理讓我找你,說給你發獎金,問你什麼時候過來上班。】
陳恕的錢包從來就沒滿過,上個月兼職好不容易攢了些錢,昨天包酒店一眨眼就花去一大半,剩下的勉強夠這個月生活費,但到了下個月就真的斷頓了。
家裡根本不能指望,不讓他打錢回去都是好的。
陳恕原本還在思考該怎麼回複,結果下一秒段成材又蹦了條訊息出來:【聽說好像是莊大少點名要找你,經理頂不住壓力讓我過來問問你。】
莊一寒?
陳恕看見訊息無意識皺起了眉頭,畢竟在他的記憶中,兩個人的關系從今天開始就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實在是沒什麼可以稱得上恩怨糾葛的東西,莊一寒點名找他做什麼?
陳恕此刻忽略了一件事,上輩子莊一寒醉酒失身,早上渾身疼痛的從二百塊錢一晚上的髒亂差旅館醒來,一睜眼就看見個唯唯諾諾的土包子站在面前,和醉酒被細心照顧一晚上,清早從酒店高階套房蘇醒,看見一個容貌身材都百分百符合自己審美的極品大帥哥站在自己面前完全是兩種概念。
前者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後者卻難免多了幾分驚鴻一瞥的念念不忘。
但無論出於哪種原因,陳恕都不會去就是了:【幫我和經理道個歉,我以後不會去上班了。】
段成材居然也沒勸陳恕回去,可能他自己也清楚會所不是什麼好地方:【那你錢還夠用嗎?】
【夠。】
【不夠找我借,都是哥們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段成材這個人大大咧咧的,但頗講義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小費拿的多,發完訊息就給陳恕轉了一千塊錢的紅包,相當大手筆。
陳恕沒有收,只是提醒他早點回來上課,然後就關掉了手機,殊不知另外一邊會所經理正汗流浹背的在包廂裡給莊一凡賠罪。
“莊二少,我是真的讓人打過電話了,那個男學生不打算過來上班了,他昨天才第一天兼職,合同都沒來得及簽,我總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著他過來呀。”
莊一凡原本在抽煙,聞言眼皮子一掀:“不打算過來上班?”
他把煙頭往桌上一扔,皮笑肉不笑的問道:“那明天你也別過來上班了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