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玉身量不足他高,氣勢卻因不畏不懼而有些壓倒之勢。
揮袖,燕琅玉讓宮人端來第二杯酒。韓歧以為這回是要給他,正又要接去,卻聽太子又道:
“且多設一席。”
“這杯酒,是給韓崇韓大帥的。今日他沒有來,父皇很是惦念。故設以虛席,佈菜賜酒。殊榮如舊。”
燕琅玉直視著韓歧的眼睛,聲音溫和如初。
第二杯酒也被宮人接走了。
韓歧瓊秀的面目上不免已經浮出不快,卻看得出是在極力忍著。皇帝樂於看到這樣天威不測的事,有些話自己欲說卻不方便,太子代勞是再好不過。因此一言不發,靜靜觀看。
這時,燕琅玉又叫人端來第三杯酒。
“這一杯,敬韓總督。”
終於輪到自己了。韓歧再接時已有些疑神疑鬼地不確定。摸不準太子是不是還有什麼把戲。
果真,他正欲接去,太子又溫聲地道:
“父皇龍體有恙,禦足不便下高座親賜,由我代之。”
太子唇弧微勾:
“還請韓總督,跪接。”
事不過三,韓歧的耐心是磨沒了。少年氣盛,韓歧臉上的不悅已經不加掩飾,眼看就要發作,但太子說的又句句合乎規矩,挑不出什麼毛病。
韓歧心中幾番輾轉,還是掀袍跪下了。
跪在他的腳前。
燕琅玉俯視他,終於是把這杯酒給了他。自此當頭一棒,韓歧整個席間臉色都格外陰沉,卻因那副笑唇而陰沉得不那麼明顯。勉勉強強,一席終是應付過去。
散筵時,一名宮人叫住韓歧:
“太子殿下於東苑明池畔花廳擺酒,禦候韓總督一敘。”
韓歧被耍弄了好幾回,聽到這話心中已經生出警惕,正要尋個由頭推脫拒絕,卻聽宮人道:
“殿下說,今日殿上之事,全是因為有人彈劾韓大帥不敬朝廷。殿下是為了靖流言以正視聽,不得已而為之。還請總督海涵。”
韓歧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腔:
“哦?”
少年回眸,眼瞳瀲灩,目光投向遠處的明池方向。樓闕重重遮蔽,什麼也望不到。
宮人再深揖:
“還請總督赴會。”
韓歧終是笑了。
小把戲……太子今年才多大?
韓歧心中鄙夷嗤笑,但這‘小把戲’無疑是很受用的。那一晚酒後韓歧盡興而歸了。入宮覲見也更勤快了一些。
……
燕琅玉那個時候對將兵之人的印象都如韓歧這樣。
驕兵頑將,輕狂自慢。倒也不算是特別難對付。
直到他遇到了桂鴻山。
桂鴻山與他們都是不同的。桂鴻山做事章法全無,蠻不講理,胡攪蠻纏……厚顏無恥!
越想越是氣惱,燕琅玉一轉念間又有些怨恨自己——怎麼自己非要跟他置氣不可。這樣大動肝火,失了方寸,博弈還未開始就有了輸勢。
正要勸自己平心靜氣思索對策,卻在一抬眼之際,看到這人絲毫沒了平時陰沉傲慢不可一世的樣子,舉著一隻貓,正在做些憨傻事。
燕琅玉:“……”
他真是拿桂鴻山沒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