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兵家策略來說,此人慣會欺軟怕硬。比如當年桂鴻山盤踞涼川一帶還不成氣候,他便率軍對桂鴻山痛下殺手。後來桂鴻山坐大,朝廷幾番催促他也不來剿賊勤王。
桂鴻山瞧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當初九關失利,北韃東虜,形勢如此危急,連和朝廷作對已久的“桂賊”都自發北上禦敵了。
朝廷有旨調韓歧北上鎮關,他卻推說自己精騎只有三萬,且糧草不足,寡不敵眾,依然在西南幾番拖延,拒不服從。
很難說清韓歧如今在淮南積極複國又是為了什麼。
承福對軍政並沒有太多見解,也不好妄下結論。
燕琅玉縱然沒了記憶,對韓歧的分析倒還算精準:
“當初,他沒有救我。而如今,他認為我很有用處,所以才又想方設法來救我。”
承福垂下眼睛。
如此說來,桂鴻山對韓歧的鄙夷與輕蔑似乎不無道理。
桂鴻山又去了禦馬監,尋了些好料來喂他的馬。
白額烏騅較尋常馬兒高出不少,因此不在連棚,獨自住在一間寬闊的木廄中。這間木廄的“主人”原本只是飛瓊。
自打他的馬來了,飛瓊就被移出去,住在另外一間較小的木廄中。
他受了點小傷,手臂起落間動作略有些遲緩,烏騅急不可耐去啃食他手上的谷料。
“你著什麼急。”桂鴻山摸了摸馬額上的那一點白,笑道。
馬有些倔,不理他,打了個響鼻專心吃東西。
從前桂鴻山的烏騅也不是自己住的。露天的棚廄,大將們的好幾匹馬都在拴在一起。想到這裡,桂鴻山不由思索著烏騅自己住在這兒是不是有些無聊。
他離開這個木廄,去逛了一圈,莫名地就走到飛瓊的“屋子”。
飛瓊安靜站在那兒,像他的主子一樣,任何時候姿態都很矜貴,對他這個陌生的來客反應平平,既不躁動,也不親暱。只是靜靜地觀察著他。
與主子不一樣的是,飛瓊倒是很能吃,料槽已經空了。
聽劉安說,當時劉安手下有三四個人,輪番飼喂照料它,刷馬的時候也要費不少工夫。
桂鴻山便去拿了一點烏騅的好料。
馬口奪食,大烏騅很不滿地發出低聲嘶鳴,馬嘴追著他的手,咬著苞谷不鬆口。
“這麼小氣幹什麼。”桂鴻山訓斥道,“人家還餓著。”
烏騅哪聽得懂,在他的生拉硬拽之下很無奈地低下頭去吃槽裡剩下的。
桂鴻山回返時,飛瓊姿態還是原來的樣子,謹慎地看著他。見他手上有料,也並不急切。桂鴻山將料湊到它嘴邊,他也只是聞了一聞,沒有立刻去吃。
一人一馬對視著,飛瓊忽然將鼻子湊到他頭發上,嗅了嗅,這才去吃了,吃相也很斯文。
桂鴻山想起今晚燕琅玉碰過他的頭發,也許是沾上了飛瓊熟悉的氣味。
四處環視,桂鴻山想著,飛瓊從前住慣了大屋子,這木廄是不是小了些。他突發奇想,不如還把飛瓊牽回去吧。
他一面解韁繩,一面又擔心自己的馬性子烈,若是兩匹馬脾氣合不來怎麼辦。然而飛瓊不太聽他的話,還站在原處不太願意走的樣子。
這時,劉安來了。
劉安知道他有時半夜裡會來這個地方看看自己烏騅。
“皇上要帶飛瓊去哪裡?”劉安一頭霧水。
桂鴻山抬眼見著他,撂下韁繩,“你來得正好,它愛聽你的話。把它牽進去,和朕的烏騅一起住。”
劉安有些遲疑。
“怎麼?是飛瓊脾氣差,和旁的都住不得?”桂鴻山問。
劉安在暗夜裡湊著燈籠窺著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