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溫玉04 妻德
其實燕琅玉能察覺得到,桂鴻山對那些瑣碎繁雜的禮教很是不屑。他享受完眾人的俯仰過後,又常常屏退宮人,獨自待著。
燕琅玉餘光暗中挪動,發覺中庭看不見一個侍者的影子,便也沒有與他請安。
輕輕抱起黑貓,燕琅玉安撫地摸著它的腦袋,跟桂鴻山解釋:
“你身量高,行走間有陰影。它害怕。”
懷中的黑貓正配合著兩耳倒伏,喉嚨裡嗚嗚地叫著,一雙燦金的眼珠裡不乏畏懼。
難得,桂鴻山一笑,眉目飛揚俊朗,帶著些玩世不恭的意氣:
“它害怕,還是你害怕?”
燕琅玉沉默著移走視線,只望著自己懷裡的貓,不著聲色轉移掉了話題:
“他平時都很乖巧,今天不知怎麼了。”
桂鴻山研究著這只貓。貓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更恐懼地往燕琅玉懷裡縮去:
“我看不見得。”
燕琅玉並不知道外頭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從桂鴻山的語氣中推測出,對方今日心情似乎不錯,有特意跑來和他講廢話、消磨時光的耐心。他和桂鴻山從前到底是什麼關系,至今仍然沒有頭緒。他們年齡差得或許並不很大,但也不小,桂鴻山約略是比他大有七八歲吧。
他時常從桂鴻山的目光中揣摩出一種對陌生人的好奇與探究,並不像早就朝夕相處的熟悉。
他們從前到底見過嗎?又有著什麼樣的感情羈絆呢?
燕琅玉悄悄打量著桂鴻山。
桂鴻山正在探究地看著他懷裡的貓。不知是不是玩心大起,那貓越是怕他,他便越要抬手想去逗弄。可畜生再有靈,終究有股獸性在身上。就在桂鴻山的手指觸控到貓毛的一瞬,貓一急,掙紮蹬腿,從燕琅玉懷裡猛一掙脫,跳到了桂鴻山肩上!又借力一口氣竄上房梁,轉眼跑沒了影子。
一切只在瞬息之間!
燕琅玉驚愕地看著這一切!
變故陡生。
桂鴻山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吃驚與詫愕,回過神來,顴骨處的面板浮起火辣辣一線灼熱的銳痛。他抬手蹭了蹭,發覺是方才被貓掙紮間撓出了幾道血痕。
他的手背停在顴骨邊上,望著燕琅玉,不無責備道:
“你養得好畜生。”
燕琅玉大略也知道是自己的貓闖了禍,目光關切看著他,這使他倒是沒有發火,又悶悶地說:
“像你。”
近乎一種本能,燕琅玉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是命令般地道:
“房中有藥酒,你跟我進來。”
桂鴻山心頭冒出一些煩躁,開始在想今天自己真是閑,跑來這裡自討沒趣。陽光照得身上冒汗,他便脫去外氅,挽在手臂上。只穿著件寬松的墨色大袖衫進了屋。
東西兩處大窗牖被支開,通風很好,滿室充盈著說不上來的清氣,分外好聞,有些熟悉。燕琅玉在裡間忙碌,隔了一會兒找出藥酒。可是下意識一摸袖下,才想起自己那方帕子不見了。是給了那個鐘將軍包紮時用了。
其實他研究過那個帕子上的刺繡,只是一尾富貴春燕,並不能彰顯身份,便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每每見著那個圖案,腦中總浮現出個人影來。
那是一名婦人,三十來歲,衣飾華美,氣質雍和。頭上金釵步搖重疊明滅。仲夏時分,婦人在冰鑒旁邊為他搖扇,開口時嗓音也很慈藹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