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王他大病初癒,是不是先不要用這些……”
桂鴻山微微側首,目光如刀,一晃而過掃過他的面目。
劉安打了個寒戰,當即噤聲,退下去照辦。
晚膳時,燕琅玉沒吃多少東西,總覺得陣陣惡心,胃裡翻騰得厲害。
自打日落時分宮人來換過香爐裡的香,他便覺得周身不適,很難說清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像是發熱,渾身燙得厲害。
劉安進來檢視他的情況。見他面色浮出妖詭的薄紅,知道是那虎狼之藥發了效,正要去回稟桂鴻山,卻被燕琅玉叫住。
“劉公公,勞煩你通傳皇上。”燕琅玉囁嚅雙唇,聲音無力,“臣病體不適,不能侍奉……皇上萬乘之尊,龍體要緊。歇在我這裡……與病者同榻多有不妥。”
太子心善如此,全不知道那頭的皇帝在想什麼。
劉安到底有一絲動容。
劉安正要說什麼,燕琅玉又補充:
“對了,前陣子我病了,總看到你在值夜,很是辛苦。這幾日我好些了,你便去休息吧。”
哪是值夜,分明是桂鴻山讓他在此監視。
劉安從前在宮裡也是見過太子的。
時逢大旱,太子到祭壇求雨。烈日當空,暴曬無比,宮人們汗如雨下衣衫盡濕。太子只是說求雨講究心誠,讓眾人不必侍奉,去陰涼處消暑,自己則獨自登壇,焚香禱告。他當時只是一個給太子牽馬的內監,因著用馬,太子還問過他的名字。
但太子如今一定不記得他了。
“皇上憂心殿下,晚些會來看望您的。”劉安垂下眼睛,“也未必是要留宿。”
話畢退了出去。
蟾桂高懸,月色如水。
劉安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先勸桂鴻山叫個太醫來看看,以防不測。畢竟人只是剛剛救活而已,還很虛弱。
卻未想到剛走下殿前階梯,迎頭便看見夜色裡一道高挑而陰沉的人影。
劉安跪地請安。
桂鴻山眼皮也不抬,悠哉地從他身側走過。
“皇上,他……”劉安有些猶豫地開口,“他發熱了,精神不是很好。要不要宣太醫……”
桂鴻山毫不理會,腳步如舊。邊走,邊陰森森地丟給他幾個字:
“發熱了,正好。”
厚重的奇楠花稜門被帝王毫不客氣地一把拉開。關閉時的聲音並不重,在中庭幽幽的月色裡隱隱回蕩,顯得可怖。
劉安回頭望著緊閉的殿門。稜花間閃過新皇高挑的身影,往內殿去了。
一時,他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