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討論起來。但大部分人都不敢做出頭鳥,一時之間並沒有人率先帶頭表態。
窗戶外的天色漸暗,討論聲慢慢停了下來。會議室裡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謝董、顧幼嵐和謝墨白三人的身上,靜靜的等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謝墨白繼續開口了,他並沒有直接攻擊批評顧幼嵐的主張,而是言辭溫和地給了她一個臺階。
“我們都清楚,顧董之所以發起這項動議,是為了殺一儆百,震懾集團上下,嚴肅風紀。”他委婉地問道:“這個目的當然是好的,但手段……是否過於激烈?”
“安董在集團的發展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的秘書洩露機密,這固然是一個管理上的疏忽,但並不能因此就否定安董為集團付出的心血。”謝墨白的言辭十分懇切。
“因為一次錯誤,就否定一個人的全部,否定他過往全部的努力。這是否恰當?”他望著眾人,誠懇地道:“就我個人的觀念而言,這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就算站在集團的角度,處罰也過於酷烈,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身為管理層,誰沒有成千上百的下屬?作為上司,要承擔管理責任,當然毋庸置疑。”
“但是,如果把下屬的罪責,全部都算在上司的頭上,那麼以後大家的心思,還能都用在做事上嗎?恐怕都要戰戰兢兢,拿出全副精力,用來盯著下屬,以免被連累吧。”
“上下相疑,如履薄冰。”謝墨白緩緩說道,他面露憂色,微微抬高音調:“那集團的業績,怎麼辦?kpi靠什麼完成?各位股東的利益,又要如何才能得到保障?”
這可真是既動之以情,又曉之以利。
謝墨白少一停頓,繼續正色道:“有錯必罰,但責罰與過錯應該相當。如果一味將處罰擴大,這不僅不公平,也不利於集團的穩定和發展。我彙報完了,請各位董事斟酌。”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董事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也有認可。他們真沒想到,謝墨白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終於,一位年長的董事緩緩站起身來,他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眼神中透著贊許。
謝墨白與他對視一眼,此人正是吳邛。他本來就打算為謝墨白站臺。可謝墨白一番發言,入情入理。這樣一來,他對謝墨白的支援,更顯得順理成章。
吳邛看著顧幼嵐道:“顧董,你和小謝總都是為了集團考慮,只不過著眼的方向不同。”雖說他和顧幼嵐私人關系不佳,但大面上的禮數卻做得到位。
說完,他才看向在座眾人:“大家都知道,我一向不參與集團管理。本來顧董提出這項動議,我並不反對。”
“畢竟顧董不但是集團董事,還擔任集團總裁職務。有些情況,她比我瞭解得更清楚,想得更周全。”
“但是,”吳邛話音一轉:“今天聽了小謝總的一席發言,我的想法改了。他自接掌集團ceo職位以來,作出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
“小謝總能力出眾,這個我一直都很清楚。但今天這番話,卻讓我對他更加刮目相看。”
吳邛面露感慨,他也說出了在座不少人的心聲:“一個年輕人,就能有這樣宏大的格局和寬闊的心胸。難道我們這些人還不如一個晚輩後生嗎?”
他特意笑著,看向坐於上首的謝立言:“我要恭喜謝董,也要恭喜大家啊!”
“謝董千挑萬選,終於為集團尋覓到了一個出類拔萃的接班人。集團交到小謝總的手裡,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所以我決定支援小謝總的想法。”吳邛幹脆利落地道,“顧董,抱歉了。你今天的動議,我反對!”
謝立言看了妻子一眼,知道她的提議,是很難一帆風順地透過了。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墨白這個小子,到底準備了多少後手,在董事會內拉攏了多少力量。
顧幼嵐就坐於他的右手邊,胸膛起伏,面含冷霜。謝立言直接將手,壓在了她的手腕上,示意她收斂情緒。
而後他也不再多說,直接道:“投票吧!”
吳邛和謝二叔率先表態。有趣的是,謝二叔說道:“我反對顧總的動議。”而吳邛則是開口道:“我支援小謝總的想法。”
謝墨白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不同,心下深思。一個成功者的必備素質,就是多疑和謹慎。
二叔雖然按照他們提前商量的那樣,主動站出來,反對了媽媽的動議。但謝墨白心知肚明,這並不完全是他說服了二叔。今天他更加明晰的意識到,二叔與媽媽之間,芥蒂已深、積怨已久。
這始終都是一個隱患,還是要加以防範啊。謝墨白思慮飛快,這些念頭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後被不動聲色地記在心裡。
他接著留意起場內投票的情況。謝墨白本人並沒有擔任集團董事的職務。但是明光與國昌集團合併之後,透過一系列的操作,達成了互相換股的效果。
所以,明光系在董事會內,也佔據著一個席位。而明光代表的選擇,自然是要跟著老闆的意思走。
華寧集團是僅次於謝家的第二大股東。在這次大會之前,謝墨白也特意去拜訪了華寧集團的董事長。
現在,他們的集團代表,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棄權!這是打算兩不相幫了。
看來華寧集團並不想介入謝家內部的爭鬥。特別是這場爭鬥,還發生於母子之間。他們也有這個實力,可以袖手旁觀、不趟渾水。